文|水芋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一堵斑驳的墙,两个破碎的梦。
不是金钗的错,是那个自私的母亲的错,可是,仔细想了一下,作为一个极度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她,又有何错呢?天下的母亲永远没有错,有错的永远是被母亲爱的孩子。这句话是正确的吗?
你拧紧愁眉,惟有流着寂泪的红烛在倾听着你的泪语。你想不通,她爱她的儿子,就可以把别人的幸福来牺牲吗?你的母亲叱问她,同为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女儿怎么办?!怎么办?!她低头不语,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也许没有料到,自己自以为是的一桩婚事,却是如今这般结局。
那堵雕着镂空图案的斑驳的墙,隔开了两个世界。相同的是,这两个世界里的主角都注定要在哀怨和痛苦中终了一生。墙左,是他;墙右,是你。
一声轻叹,让你们念出了彼此。你,他。他,你。你扶着墙,莲步轻移;他摸着墙,小心地寻觅。他知道,那声哀叹的主人是你;你却不知道,与自己同声相应的人就是那个你送出了金钗的人。唉,只可惜,他半刻的犹豫,你的命运便被另一个人掌握。然而,当你在洞房里自己脱下红装的那一刻,你仍决定不向命运屈服,在这座别人为你打造的金丝笼里,你很清楚,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幸福。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泪眼婆娑,问天,天不语;问地,地不应。没人帮自己,那就自己就自己,逃吧!
可是,茫茫的雨夜里,亲情竟也这样迷蒙。你的母亲,她竟然不同意你进家门。只因为,你已嫁了人。嫁的人,无论对错,都无法再回头。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
她还是我的母亲吗?你站在倾盆大雨中,看不清楚母亲的脸。最后,在母亲和父亲的撕扯中,你冲向了柴房。这次母亲没有再拦你,因为,柴房建在大门外。
翌日,夫家便来了人,你的丈夫也来了,他跪向你的父母恳求将你带回去你们的“家”。他的态度是诚恳的,如果新娘不是我的话。你这样想着,又开始了新的逃亡生涯。
你以为只要逃离了家门就自由了,可是,你怎么忘了还有一个觊觎你美貌的表哥呢?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啊!你逃离了夫家的金丝笼,却一不留神又被表哥锁进了他的阁楼。他逼你就范,你不肯,趁他疏忽的时候打碎了一只水杯,手中握着碎片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喉咙,他怕了,妥协了,他并没有想到你会是如此刚烈的女子。他气恼地摔门而去。
你抚着汩汩流血的手掌,身体逐渐瘫软下来。你吐了口气,暗想,表哥走了,可以暂时让我安静一下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使刚缓过气来的你又把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让你意外的是,救你的人,竟然是那个你一直不肯承认的丈夫。是,在你心里,你想着会是那个拿了你金钗的人来救你的,但来的不是他,是自己的“丈夫”。
你终于屈服,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你不知道,这样一个被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却又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的人,该如何去拒绝他。你躺在疏香娇软的床上这样想着。你侧过脸去,微微的叹惜声惊动了正抬眼望着窗外,同你一样迷茫不堪的夫君。其实,夫君对对你怎样,你心里是清楚的,你内心感受得最贴切。只是可惜,他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他和你一样,都是爱情的牺牲品。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却从没有动过想要强行使你屈服的念头。他把你尊为冰清玉洁的仙子啊!
寒夜,一扇重门,隔开了两个痛苦的人。门内,是你,带着被这场婚姻折腾得困倦极了的娇揉酣眼;门外,是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他笑自己,笑自己娶来的妻子,却丝毫不敢东她。而后,月在回廊,人在回廊。
凄冷的月夜,他衣着单薄,在摇曳着碎碎的花影的寒气中为他的父亲被捕一事苦恼着,而你可知,他父亲的被捕,也是因为你。你毕竟不是铁石心肠,默默为他拿来衣服御寒。你们没有说几句话,于他于你,沉默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吧!尽管他的家族所遭受的一切变故皆是因你而起,但他对你却始终毫无怨言。
红颜祸水啊。你轻抚自己的脸庞,上面有一层淡淡的胭脂。有人说,胭脂是女人脸上的伤,很疼。这或许是真的吧!你虽未经胭脂过分雕琢磨却也如此夺人眼目。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吗?春残花落尽,你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路。也许,也许,你喃喃了好久,不知道“也许”的下文是什么事你惟一想到可做的事,便是慵倚着冰凉的石柱,一遍又一遍地吟那首小诗“又是春残也,如何出翠帷。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你终日泪眼婆娑着,藤萝上爬满了对那人的思念。可是那个人他去了哪里?他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吗?甚至,有时候,你宁愿当初自己没有送出那支金钗,何至于今日悲道,人生若只如出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可是,木已成舟,你已回不到当初,“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这些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设想罢了。也许你梦中和他携手缓缓步入礼堂,但醒来时却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意识到一切都是虚设的,然而你依然要每天去面对一个你根本就不爱的人。
你设想着,某个黄昏,伴着一管清悠的笛声,你会在遗恨中慢慢消陨掉自己的身体。绝望是你的棺木,孤寂便是你惟一的殉葬品…
文 | 水芋
图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