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阳落到山头去了,斜射过来的光把我的影子摁到柏油路面上,我穿着短袖疾驰,感觉到空气凉了许多。还有一段路到攀枝花,我心里寻不出向往,也不厌恶,我好像这红河,只做循着规矩的流逝,漫无目的。我被生下来,被养大,打一点小工挣着钱,被一些人喜欢,有几个朋友,有一些欲望,就这样,漫无目的。
晚饭是和老四一起吃的,这邪淫的老四,他找我喝酒,就说:华,你知道攀枝花出了个明星么?他蠕动着两片油腻的嘴唇,两眼放出热烈的光,猥琐的样子和他的话一样。
“鸡窝里还会飞出凤凰么?”我不屑地问他。
“凤凰么倒不是凤凰,听说是四川的,要四百。”老四看得出我的不屑,也知道我会买什么账,“四川”和“四百”吊起了我的心。
“这四川出美女是知道的,不过四百太贵了点吧!”
“贵不贵,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找个时间一起去吧。”老四真是坦荡,露出一脸的邪淫。我不喜欢老四这个样子,也不喜欢老四把我当作和他一样的人,我们虽然是朋友,也只是无聊把我们凑到一起,并不是因为共同有邪淫的志趣。我想要和他声明这一点,可是他已经走了,打着哈哈说要回去陪老婆了。我朝他的背影丢去十二万分的鄙夷,自己也上了车。
车也和我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就走上了去攀枝花的这条路。
前面到了高速路的岔口,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他们被一趟班车丢弃在这里,或者是在等着一趟班车把他们送向远方。随意地瞟了一眼这些人,注意到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的皮肤也比其他的人要白很多。她站在日暮时分南方的一个岔路口,在整体皮肤偏黑的一群人中,在喜欢白色的我的面前,显得与众不同。她看见我了,抬起手来招呼我,她看着我驶近,看着一个摩的师傅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了生意。我心里因为她的误会觉得好笑,片刻后领悟误会有时候是缘分的一种形式,她穿着我喜欢的白色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上,上天必有所指,说不定是织女来找我牛郎了。所以我把车停到她面前就问她,你是天上来的吗?
去边防站多少钱?
她不搭理我的问题,只问我这一句,相比于她在我心里生起的十里春风,这句话就太冷峻了,像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她把我当作耍泼皮的摩的师傅了。那倾刻就盈满心间的春天,我一句也说不出来给她听,一来嘴拙,二来怕她把我的真情告白当作辩解,可就得不偿失了,我只好把她载上,默默地调头往回开去。
二
老四是热情的,每次见到我都能在肥头肥脑下堆满笑容;老四是不甘寂寞的,有事没事总得找我玩玩;老四是闷骚的,三句话离不了说女人。老四说,我的人生哲学是吃饱喝足,陪老婆造娃娃,陪别人的老婆造娃娃。对于这种畜牲般的追求,除了鄙夷,我真不知道该抱持什么样的态度。
“边防站来了个家属,你知道不?”老四问。
“你管人边防站的家属干嘛呀!”
“说是四川的,顶漂亮了。”
“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几天我们吃饭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