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品读(三十六):江停为什么会移驾严峫私宅?

《破云》第四十三章,写了严峫从宿醉中醒来后,在自家茶水间意外看到江停时的有趣反应。他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在这里?——这是酒精的力量,是秦川、苟利对严峫友谊的见证,是庆功会热烈场面的侧写。

严峫的第二反应是:你竟然真的肯来?一个“竟然”尽显意外惊喜之情。原来,当初严峫将钥匙扔给江停时,对江停会不会住到他家心里根本没底。

那么,江停到底为什么肯移驾严峫私宅?原因大概有三:

首先,应是严峫的一声“来日方长”触动了江停。

严峫的“来日方长”,一指胡伟胜致死案的细节扑朔迷离,一时半刻查不出究竟,但有“长长的来日”可以慢慢查;二指捡回了江停的“小命”,有“长长的来日”可以好好养身体;三指他自己与江停之间还有“长长的来日”,最好能朝夕相处。

当时的江停刚刚又一次经历了死里逃生。身心皆受重创的他在昏迷中重回昔日:仲夏的傍晚,夕阳下的河畔,手牵着手的少年,奢靡的舞台,空旷的剧院,久久回荡的旋律,伴随着只为一个人演奏的承诺,烙印在生命的初始。当昔日纵情嬉戏的玩伴化身恶/魔,当身体被烙上黑暗的印记,江停给自己设定的“来日”又能是什么?若不能向阳而生,那大概就只剩向死而行一条路了——紧紧抱住恶/魔,与他一起跃向深渊,去接受地狱烈火的焚烧,在涅磐中重生……

江停给自己设定的“来日”又能有多长?黑桃k已经开始复制现场惩罚红心Q当年的背叛,抛出血衣将被怀疑为内线、被确认死亡的江停重新推向警方视线,江停还能有多长的来日?

当江停看着严峫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化身开屏孔雀,他的内心应该是柔软的;当眼前的面容与梦境中那双拉住自己的结实有力的手的主人英挺俊朗的脸相重合,江停的内心应该是留恋的;当这张脸上的嘴轻快而又戏谑地吐出“来日方长”四个字时,江停的内心大概是有遗憾的吧:心向往之,却不能至,那么,是不是可以偷得浮生一日?于是有了江停的“将来,我回恭州的那天,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由你送我上路”的试探,有了移驾严宅的情感蓄势。

其次,是因为严峫演技高超。

“杨媚的KTV人多眼杂,出院以后最好去我家”——严峫让江停移驾的理由入情入理,希望江停移驾的私心隐藏在建议中,不露痕迹。严峫邀请江停移驾的方式不容置疑——将家钥匙抬手一扔,不等江停反应,便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离开。严峫的表现可谓淡定从容至极。若不是宿醉后见到江停时的刹那怔愣与惊喜反应,读者便要和江停一起被严峫当初理所当然的语气所蒙骗。回头再读才发现,原来那“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离开”,并不是严峫走得潇洒,毫不留恋,那不过是他惯用的伪装之术:用不容置疑到嚣张的理所当然态度,掩饰内心的某些小心思,或是心虚。

最后,江停会从善如流移驾严峫私宅,杨媚功不可没。

杨媚对江停的心思,几乎是路人皆知,只不过出于敬畏与仰慕之心,她不敢直接表白。然而再次看着江停从鬼/门关转悠一圈回来,杨媚对江停的情感更趋于外化。陪江停用餐不是第一次,而在这天的医院病房里,向来淡定到面无表情的江停第一次说:“等等,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下。”

“等等”、“先放下”是阻止。“有话好好说”,我们来看杨媚是如何不“好好说话”的:“来,江哥,小刘熬了整整半晚上,咱们再喝一碗!啊一一”“咱们”的称呼虽亲昵,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关键是这一声“啊一一”,分明是哄着江停张口喝汤,满溢溺爱之情。“不好好说话”还可以有另一层含义:伴随着说话,还有一些其它不太适宜的动作。想象一下,杨媚除了殷勤地舀出第三碗鸡汤,还做了什么?一个“来”,一个“啊一一”,显然是不容分说地舀起鸡汤一勺一勺喂江停。从之后江停与严峫对话的状态,以及能稳稳接住严峫抛过来的钥匙这一动作来看,这个时候的江停已根本不需要这样细致的照顾了。你看,杨媚已经不能“好好说话”,刚好有严峫合情合理的邀请,江停搬家岂不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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