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不会是矿上的人?”阿砚问。阿渝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沿着脚印往晒谷场走。晒谷场的草垛旁,果然躺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背上背着一个沉重的麻袋,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脱力晕倒了。
麻袋口露出一角,里面装的正是和草叶上一样的铁砂。“先把他弄回去。”阿渝招呼阿砚,“不管是谁,总不能见死不救。”

        两人合力将汉子抬回阿渝的木屋。阿渝用溪水烧开了草药,给汉子灌了些温水,又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涂了点蜂蜜。
半个时辰后,汉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阿渝和阿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阿渝按住了。

         “躺着吧,你脱水太严重了。”汉子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我……我是铁矿场的矿工,叫铁牛。矿主为了多挖矿,把下游的水引去冲洗矿砂,现在连我们喝的水都快没了……我偷了些铁砂想换点粮食,没想到走到这里就撑不住了。”
阿砚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月溪水的流量越来越小,连岸边的芦苇都比往年稀疏了许多。

        断流的预警与逆流的决心。铁牛在木屋里养了三天,精神渐渐好转。他告诉阿渝,铁矿场的矿主姓黄,是个出了名的贪心鬼,为了提高铁砂的纯度,在山上修了条引水渠,把本该流入青溪镇的山泉都引去了矿场的沉淀池。
沉淀池的水带着矿渣排进下游的大河,河里的鱼死了大半,连沿岸的村民都不敢用河水浇地了。
“黄老板说,等铁矿挖完了,他就走了,才不管我们的死活。”铁牛说着,眼圈红了,“村里的老人小孩已经开始拉肚子,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铁矿挖完,我们就得搬走了。”

阿渝听完,沉默了很久。她走到溪边,看着比往日更浅的溪水,水流过青石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了。
她想起师父阿渝(注:此处应为阿渝的师父,即前文中的阿渝,为区分可称“老阿渝”)曾说过,水是活的血脉,一处断了,处处都得遭殃。
青溪镇的溪水连着山泉水,山泉水连着大河,大河连着更远的江湖,看似各不相干,实则一脉相承。
“不能让溪水断了。”阿渝对阿砚和铁牛说,“明天我们去铁矿场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水引回来。”

        铁牛却摇了摇头:“黄老板雇了好多打手,手里都有家伙,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引水渠。”
“硬抢肯定不行。”阿渝望着溪水流动的方向,眼神渐渐亮了,“但水有水性,堵是堵不住的。我们不用硬抢,顺着它的性子来。”
第二天一早,阿渝带着阿砚和铁牛,沿着溪水上游的河道往山里走。越靠近铁矿场,溪水越浅,最后只剩下一汪浑浊的水洼,水底沉着不少暗红色的矿渣。
引水渠就修在河道旁,用巨大的石块砌成,山泉的水哗哗地往渠里流,渠边站着两个手持棍棒的打手。
“你看引水渠的拐角处,”阿渝指着渠壁上一处凹陷,“那里的石块没砌牢,水流冲击时会产生漩涡,时间长了肯定会松动。我们不用去拆渠,只要在下游挖一条导流沟,等漩涡把石块冲垮,水自然会流回原来的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