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 ,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十二三岁的时候 , 我在干什么呢 ?我没有像现在一样对知识充满渴望 , 我的心也很野 ,也不专 。 我的向往在广阔的大自然 ,我的期盼在志趣相投的伙伴。
在学校学习的情形大都烟消云散 , 没有印象了 , 抹不去的是周末与伙伴们在一起疯玩的记忆。
一副弹弓,一袋石子,两三个同伴。村外的沟沟坎坎,大山深谷,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一棵棵壮硕遒劲的红果树 。山雀,松鼠,野鸡,野兔,啄木鸟和各种昆虫 。无数的野花,野果,种类繁多的庄稼。这就是我们的少年时光。
我们喜欢冒险 。 去没去过的地方 ,做不曾做过的事。
村西的大青山 , 在少年时代的我们眼里 ,是那么连绵挺拔 。 山上长满了荆条 、榛子和马骝花等灌木 , 在众多灌木之间 ,点缀着各种杂草、野花。这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我们常常在山上抓蚂蚱 , 在灌木上找鸟窝 ,折下些灌木枝条打打闹闹 。 最好的是在夏天 ,到山顶摘榛子 , 一大包一大包地摘, 回去一颗颗敲开来慢慢享用 。 白嫩嫩的榛子仁清香爽口,那是大青山的味道。
我们爬到山顶上,视野一片豁然。四面一望,三面青山一面人家 , 我们的小村庄静静地躺在东边的小盆地里,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我们不由自主“哦——”的大喊几声 ,真是无比惬意!
有一回 , 我们大概是觉得把大青山的正面都玩熟了 , 看厌了吧 ,就想着到山的背面去闯一闯 。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 ,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欢迎 。 于是 ,由一个年龄大点的同伴带头,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下山。不走不知道,一走够人受 。 原来 ,这山后的灌木比山前茂密得多 , 想来定是平日少人涉足 ,才给了这些植物们尽情繁殖的机会吧。
这里的灌木多是榛子 , 枝繁叶茂 ,高处与人头相平。渐渐的,我们已找不到路径,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路 , 只是拣着灌木之间的空隙挪下来的。突然,我一脚踩空,右腿“刷”的陷下去了,与此同时,一股锥心的痛感传遍全身。我凄厉的惨叫声 , 惊动了同伴 。他们纷纷围了过来,先把我拉上来,再看我的腿伤。这一看,我吓坏了。原来,小腿正面中部给擦掉一块皮肉,先是没出血,只是白白的一片,慢慢的才渗出血来。 我后来想 , 小腿那儿皮肉本来就薄,我当时看到的也许就是胫骨吧。
我不记得当时哭了没有 , 我也不记得我怎么回去的 , 那次受伤 ,在我腿上留下了一块疤痕,永远也消除不了了。
发生了这样的危险 , 我们的冒险之举仍是没有收敛。
又有一次 , 听说我们村与邻村山谷里的某处有几个人头蜂巢 , 我们的坏主意就来了 。三五个人,拿着弹弓,装满石子,找到了那两个蜂巢。原来,它们悬挂在高高的土崖上,一溜长而高的黄土崖 , 醒目地粘着两个黑乎乎的大蜂巢 , 蜂巢周围似乎还有几只凶悍的人头蜂在巡逻,粗犷的嗡嗡声传得老远,那阵势,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悄悄靠近 , 躲在蜂巢脚下 、土崖正面不远处的一棵大红果树下 。 我们先凑在一起谋划一番:咱们打时一起打 ,打完要马上钻到树下的蒿草丛里 。 决议一定 ,我们纷纷子弹上膛, 举“枪”, 瞄准 , 发射 ,三四颗石弹“嗖嗖嗖”飞出去了。“嘭”, 一声沉闷的重响,“啪”的一下, 蜂巢烂了一块儿 , 从高高的土崖上掉了下来,“我打中了!”我的欢呼声还没有喊出口来 , 随蜂巢掉下来的一群大黄蜂愤怒地在空中炸开了 , 只听 “嗡——嗡——”极速而爆裂的蜂鸣在峡谷里沸腾起来。
我们赶紧隐蔽 , 还没钻进蒿草里去 ,群蜂即朝我们冲来 。 躲在草丛里的我们屏息凝视 ,一动也不敢动 ,紧张得不得了,心里祈祷着:蜂大侠们,你们消消气,快快离去吧!我们不敢造次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伙伴“啊”地大叫一声,随即接二连三的痛苦的 “啊啊”声叫个不止 。 我心想:糟糕 ,有人被蛰了 。但还有黄蜂在外面巡视 , 我们也不敢贸然出去 ,只得急切地盼着黄蜂退去。
终于,蜂阵退走,我们才狼狈地爬出来,搀了被蛰的伙伴就逃 。 回去之后 ,这位伙伴一身过敏 , 显然是中蜂毒太深 ,疗养了好久才复原 。这次把我们吓得不轻 , 各自安分了一阵子。
但年少心浮 , 许多事都忘得快 。不久就故伎重演 。 夏日, 大雨天里去果园偷摘人家的果子,果子没摘到,弄得一身泥水;去远处村庄的水库戏水 , 让我们的母亲大老远跑去寻 ;有时爬电线杆掏麻雀 ; 有时下水池逮蝌蚪 。秋天 , 偷挖人家的红薯 ,找地方烧火烤红薯吃;掰人家的向日葵,给抓个正着,收获一通教训。冬日,去村里冰冻的池塘里溜冰,甚至砸开厚冰取乐。种种顽劣,不一而足。
年岁稍长,疏远了自然,亲近了朋友。在中学里 , 与性情相投的朋友畅聊 ,周末或假日就相约挨村游串 。 十五岁之前 ,就这样恍恍惚惚,散散漫漫地度过了。
直到初三年级 , 才发现学习的重要性 ,终因荒废的时光太多 , 耽误的学习太重, 初中生活无奈在迷茫中结束了 。 直到又复读一年 ,才有了一个新的归宿。
如今 , 我常常想 ,少年时光究竟该怎样度过才合适 ? 整天像个野孩子一样到处跑 ,肆意玩耍,固然无忧无虑,但是荒废了时光,错过了最佳学习条件 , 日后的发展是不是会受到影响呢 ? 但终日上培训班 ,为了考高分而埋头于一张张试卷里的生活 也是极不可取的 。那样即便是考了高分 , 上了名校 ,日后回想起少年时光来 , 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那人生的乐趣还谈什么呢?
所以 ,我觉得我还算幸运,年少时,有伙伴,有广阔的生活天地 , 我收获了非常完整的少年时光;年岁稍长,又及时回头倾心于学业。如果每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 都能拥有一片温馨的天地 , 又遇上一些能理解他们的亲人或师长,那这成长就会美丽得多。
我的年少光阴 , 如一条泛着金光的小溪 ,溪水中流淌的是数不尽的醉人故事 , 令我永久回味,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