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此的惧怕黑夜。
现在是晚上的十点零五分,每当这个时刻,我的脑袋就会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痛楚,仿佛有一种头皮被千万根针刺的感觉。这种痛楚让我难以忍受,几乎有了用枪打破这脑袋的疯狂想法。
我叫左奇。过去的三十一个岁月里,我的生活平凡无奇。可是,现在我的身份是编号Z0137。后来我才从某位同伴的口中得知,字母Z 是这所监狱里极度危险分子的专用代码。我竟然不幸被选中获得如此“殊荣”。
今天已经是我进入到这间房的第七天。在这段日子里,我的脑海中经常会闪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这些个模糊的片断凑在一起,即便是事后回忆起来,也让我心惊胆战。我曾经试图将它们拼成一副完整的“骨架”。最终却以无数个失败的结果而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横梁上的几盏比较古旧的灯不时会左摇右摆一下,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荡着秋千。昏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这样的环境之下,无疑是更增添了一层我对黑夜的恐惧。我半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身体无限地靠近墙壁的一个角落。同时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头颅,用我的两根拇指非常强有力地按在太阳穴上。这个方法果然奏效,这样的动作至少可以让我减轻一丝痛楚。于是我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长达一个时辰以后。然而四周却并未因为我的痛苦而选择安静。相反地,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瞧,那只缩头乌龟又开始了装模作样了……”
“哪里是乌龟呀,分明是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嘛。”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笑并且响亮的声音。
我对他们的这种嘲讽已经是司空见惯。自从我第一次发生这种不堪的状况开始,他们便是一直保持着一种比较高度的“热情”。这种热情甚至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我继续像往常一样迷迷糊糊地度过一个漫长而痛苦无比的夜晚。
这里,值得补充的一点是,在同一屋檐下的众多伙伴里,一名叫作莫克翰的年轻小伙,与我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得知,从我第一天进入这个无比阴森和潮湿的囚室里, 便引起了隔壁的他的注意。
也许是后来我连续几日的寡言,和夜晚反常的举动,让他对我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心理。莫克翰竟然主动开始了我们之间第一次深刻的交流。
令我倍感意外的是,年轻的莫克翰却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博士,并且曾经获得过诸多闪亮无比的荣誉和嘉奖。这无疑让我对这个才华横溢而又英俊非凡的青年产生了非常亲切的好感。然而上帝似乎并不对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特别地眷顾。在突如其来的一场感情纠纷中,他错手打死一个气焰十分嚣张的情敌。这一点倒是始料不及的。最终他被判决误杀罪名成立,入狱有期徒刑三年。并且这个月便是他服刑期满的最后一月。
然而,当他问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件时候,我却开始支支吾吾,并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我实在是无法理清我的乱糟糟的思绪。我只知道我是以谋杀的罪名被逮捕的,而逮捕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童年死党警长皮尔。
翌日清晨,我便被一阵长长的警哨声惊醒。“编号Z0137,有家属找。”门口出现的一名警卫长大声的喊道。接着便有一个身材瘦小的警卫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并且为我打开了栏杆上那把已经困了我七个白天和黑夜的枷锁。
其实,我很惊讶。以我这样的重犯,是无法轻易获得被探视权的。我猜想是因为皮尔的这层关系,后来证实了我的想法完全正确。毫无意外,前来探视我的正是我的妻子艾伦。
艾伦是一个美丽温柔而又优雅大方的女人。曾经有很多次我都在她的面前,很温情的对她说:这辈子能够娶到她,一定是我左奇前几世积来的福分。艾伦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短短的四个字:“你还好吗?”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她的面容非常憔悴,我几乎不用任何想象便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几天她的睡眠并不好。
我知道她一直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
我假装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很好。”
艾伦朝四周观察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收买了皮尔,他答应帮助我打通各层关系。到时候你只要听从他的安排,他会帮助你逃出去的。”
艾伦的表情很严肃,一点都不像玩笑的样子。我的心里默默地吃了一惊,我竟不知我眼里的这个弱女子如此地大胆。我实在不愿意见到我的妻子再为了我的事情伤心,奔波劳累。
我只有顺从她的意思。于是我含蓄地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艾伦探视过我的这个下午,我便被警长皮尔提审问讯。众目睽睽之下,我被带进了审讯室。皮尔让我交待整个谋杀事件的细节。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他是绝对相信我的。无奈因为有热心市民的举报,他们才会将我逮个正着,变成“铁一般的事实”。
无意间,我瞥见审讯室的录像设备其实并未打开。果然,我的这位警长兄弟不过是在表演一项走过场的程序工作。他的同僚们自然对他们这位出类拔萃的警长的工作深信不疑。
不大一会儿,皮尔同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同样地压低着声音对我说,后天便是所有囚犯每年一度的农场开放劳动节,一切都 听从他的安排。他会安排我逃离这个地方。
其实,在艾伦离开以后,我便开始了思量究竟要不要选择逃离。毕竟,逃狱可不是一件过家家的事情,这是一项罪名加重的“壮举”。满腹的疑惑在时刻困扰着我,我到底是有罪,还是清白?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权衡之下,我决定这样做。 农场开放这天,大伙的心情都非常地高兴。皮尔也来到了农场。对于他的出现,我倒一点都不意外。临别前,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莫克翰。他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完全可以放得下一个皮球。最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到了傍晚时分,忙碌一整天的我们都略显疲惫。而警卫们显然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警惕。有几个甚至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而此时皮尔悄悄地塞给我一把钥匙,并且告诉我,他已经打通了所有的关节,西边的山坡下面停着一辆蓝色的旧面包车,车上准备了一套旧衣服。让我赶紧远离这座城市。待我离开后,他会依照程序发布对我的通缉令。
最后他再三嘱咐我,务必等到天黑之时再离开。
于是就这样,在警长皮尔的帮助下,我成功的逃离了那个令我无比厌恶的监狱。同时也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的逃亡生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