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这两个字,已经变了味道。
从前,它不代表人手一个自拍杆把世界各地当背景,不代表每个人都装穷搭车去拉萨,不代表一到节假日就开始朋友圈摄影大赛。
大约五到十年以前,“旅行”这两个字的意义还是近乎摇滚的。
中国的年青人,大部分是很可怜的。特别是八零一代,从小被逼着读书,不但要苦学数理化,还要被逼迫学习政治,音乐、体育、美术一概是书读不好的差生出路。
而且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资讯以近乎凝滞的速度传播,我们不知道世界上在发生些什么,其它国家的同龄人在做些什么。
多数人只是一直被生活推着,学业-工作-婚姻,生活一潭死水,人生一路走到黑。安定,是经历过太多动荡的父辈们的唯一愿望,也是对我们的要求。
所以那个时候,“旅行”是一种抛开所有的果决,是少数者勇敢的“呐喊”。正如“革命”与四十年代,“改革”于九十年代,属于我们这一代的叛逆就只剩下“旅行”。
时至今日,“旅行”变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年轻人最酷的叛逆,也不再是“旅行”,而是一个看上去更进取,更高深的词——创业。
这饱含时代重音的字眼,其实隐盖了更多背后的期盼:年少成名,年少多金,年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那么当你二十出头,一切都有可能的时候,是不是不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旅行”上。而是拼尽一切可能,想办法“创业“成多金新贵,走上成功路,之后再做爱做的事情呢?
美国硅谷教父一般的人物Paul Graham(著名程序员、技术作家、孵化器Y-Combinator创始人),在斯坦福大学的创业课上这样回答:
是否选择创业,仅仅是另外一个更大范畴问题:你到底该如何度过一个美好的人生?
尽管创立一个公司可以成为很多有抱负的人,实现部分美好人生的一个部分,但20岁不是最佳的时间。有些事情,你可以在20多岁的年龄来做,而太早或者太晚就都没有意义了。
比如只是按照自己的兴趣,不计回报的深深投入到一个项目中去;或者以超级廉价的方式,不在乎终点的穷游。对于没有抱负的人来说,这类事情可能是“失败的标志”,然而对于真正有抱负的人来说,这类探索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
反之,如果你在20岁创业了,然后还幸运的取得了成功,那么你再也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了。Mark Zuckerberg 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别的国家。他要么是正式拜访,要么是偷偷摸摸的去度假。但他绝不会到泰国去做背包客... 他掌控着Facebook,其实Facebook也在掌控着他。
所以按照Paul的思路,我们其实要回答的,其实不是选择旅行还是创业,而是我们到底该怎样才能拥有一个丰盛的人生?
“旅行”和“创业”有共同点吗?
一个项目的成功,在于它能否创造出他人需要的体验(产品/服务);而判断一次旅行是否有价值,则是一个旅人是否有能力创造出有意义的体验。
所以一个没有能力主动创造的人,实际上无法创业,甚至也无法完成一段像样的旅行。
解释这句话,我想结合朋友新出的一本书——《吴小凡流浪地图》。没错,我是为友荐书,但我的确觉得引为一个例子,非常恰当。
在我所认识的背包客中,不乏长期旅行,走遍五大洲数十国的人。然而,即便遇上了,也只是淡淡的打招呼,未觉多么敬仰——因为旅行的意义,不是以地域和时间决定的。
许多人从青春年少就开始走,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出青春。其实当一个人盲目走了太远,已经不知要去哪儿的时候,是一种揪心的悲凉。
然而吴小凡不同,她去的地方够多,旅行的方式也多变。更重要的是,她在最合适的20多岁,通过旅行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经历。
小凡在大学毕业前就去了西藏,并用在青旅换宿的方式旅行。这是我极为羡慕的,因为我走上川藏线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工作了五年,算是308国道的老人。我还记得一位90后的小伙伴惊异得看着说我,“当我到你年龄的时候,肯定啥都有了,而不是在这里搭车。”
不同于许多将西藏看为“净化灵魂圣地”的鸳鸯蝴蝶派作家,小凡对于西藏的描绘毫不矫饰的冷静,难能可贵的真实。有些地方,我感同身受。
那一年好多个“谷岳”,好多个“张小砚”都打着“梦想”的旗号,对那片土地寄托了太美好的幻想,蹭着别人的好意,搭车去了西藏。入藏的路上人满为患,搭车都像等公交一样需要排队。我也随大流一窝蜂涌了过去,哪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片空气稀薄的圣地找到了所谓的“心灵洗礼”,获得了多大的心灵升华,反正我没有。我曾在西藏壮阔的景色面前感到过自己的渺小,因此心生敬畏,可这只是一种体验,跟真正的脱胎换骨,灵魂精华还差的很远。在西藏的日子,我只如普通游客般,见过虔诚转经的藏人,在布达拉宫到买过门票,吃吃藏餐喝喝甜茶,寻找些快乐之事罢了。
...
我所抵达的一部分西藏,是暮色下巍峨的布达拉宫,是绵延不绝的雪山草原,它们美得动人心魄。但有一部分西藏,我那次未曾抵达,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
其后的日子里,小凡去了墨西哥读书,在一间不足3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一个人有滋有味的咂摸异国的孤独。然后存下钱,去了古巴、秘鲁。
人人都走过一遭的东南亚,小凡比一般人走得更远些,她走进泰北大山里的有机农场,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一起练习瑜伽,亲自动手耕种食物。
在最绚烂又最肮脏的印度,小凡选择在特蕾莎修女开办的垂死之家做义工,为病老之人送去最后的关怀,给他们喂饭、洗衣,照顾他们上厕所。
而在我遇到小凡的2014年,她刚刚从欧洲回来。以沙发客的形式行过法国、德国和西班牙,深度的交流,让她为欧洲民众的艺术基础赞叹不已。
今年,小凡刚刚结束了一份委内瑞拉的外派工作。她告诉我说,那里的治安不好,没有保镖不让出门,一到晚上还经常停电。她除了工作,就是准备写这本书,而且从不告诉同事自己在干什么,只说“写日记”,因为她怕因为被视为异类被孤立...
我相信和小凡去过同样国家的人一定有,而且不少。然而不管是腐败游,还是穷游,都未必能像吴小凡一般创造出自己独一无二的体验,并以文字和摄影的形式记录下来。
如果人生是每人一个,必须自我负责的项目。一个人在20多岁的时候,在非常有限的条件下,尽最大可能的探索广袤的世界,尝试人生的多做可能性。那么对于自身而言,旅行,就有了独一无二的意义。这般的自我创造,也必将为其以后更大的创造,注入养分。
Xun | 撰文/摄影
谢谢阅读,请尊重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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