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渔滩位于洪雅境内青衣江畔,距成都160多公里。
青衣江水缓缓流淌而过,古老的桫椤树倒映于碧波,108座塔与影风光绰绰,寺院掩映于苍松翠林间,形成独特的江峡风光。20世纪90年代槽渔滩是热门景区,热闹非凡,20多年后景区呈现另一番景色。故地重游,重沐清风。
青衣江水依旧曼舞身姿,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山峦间款款而去。
槽渔滩岸边的岩石,被一江清波涤荡了1.8亿年。曾经的静谧与喧嚣在尘土与生命的挣扎中慢慢融化。逝去的,随风而散;生长的,花开花落。一袭尘烟如袅袅佛音,从密林深处传来,伴随青衣江水转过河湾,氤氲流转。曾经辉煌繁华,人流如织;曾经灯火灿烂,人声鼎沸。风花雪月后,青山不老,绿水绕过青山,逝向远方。
我来了,你走了;你走了,我来了。跨过了世纪的门槛,再次漫步在青衣江畔。风,如同白垩纪以来,未曾变换模样,轻轻拂起我的衣襟,撩起缕缕花白的发丝。
佛陀与佛塔,曾来这里暂住。摩肩接踵的莺歌燕舞,繁华落尽,灵魂与佛陀的心灵相通。
传说佛陀降世,九龙驾祥云迎接,吐清泉沐浴佛陀,集成天地万物智慧,悟出人间正道。佛陀的故事未老,在槽渔滩清幽的路旁历历展现。如今,路边的浮雕爬满青藤和树枝,搭上了翠绿色的帘子,半掩朱面诉说流传下来的故事。这位智者的思想走出南亚次大陆,一路东行,到达了印度洋雨水到达不了的地方。
佛陀沿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北境,越过帕米尔高原进入新疆,随河西走廊漫漫黄沙抵达中土,之后还远行韩国、日本。佛陀东进,沿途留下无数石窟和塑像,故事慢慢在历史的风尘中,演化成灿烂的中华佛教文化。
思想的高度,高过了喜马拉雅。喜马拉雅的高度阻挡不了佛陀东行的步伐。佛陀也来到了青衣江边,驻守在桫椤谷中。
一尊大佛静卧在青衣江边的崖壁之上,眼见城市变迁,人影绰绰,日出日落,汽笛长鸣,游人如织。阳光爬上佛陀的额头,越过佛陀安详的目光,在虔诚的信男善女心里种下希望的种子。人们的心理与佛陀的所愿融为一体,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寺庙修葺一新,时光挟裹风雨,剥蚀掉巍峨寺庙的青瓦和红墙;再重修,再毁灭。来来往往的轮回,在槽渔滩边留下了精神的存在和思考。
江边,飞来54座各种佛塔,掩映在在青山翠竹间。佛塔倒影,古朴而神秘。覆钵式宝塔,洁白浑厚;楼阁式宝塔,敦实大气;密檐式宝塔,层层叠叠;金刚宝座塔,异域风采。一座佛塔,就是无数梵音,散向四面八方。佛塔巍巍矗立,四周树木繁茂,遮蔽天地。藤萝青蔓,勾心斗角,爬上树枝,爬满佛陀的面颊。佛陀、佛塔、佛陀的故事,在青蔓缠绕和树木掩映下,储满了雨水,长出了青苔,阻隔了阳光,留下了时光的印记。佛像慢慢松软,佛塔慢慢倾斜,佛音却依旧袅袅。野蛮生长的草和藤,亭亭玉立的树和竹,见缝插针的桫椤,从春天开始萌芽,夏天开始弥漫,秋天开始枯萎,冬天开始变成残枝败叶,一世轮回,世世轮回。
过往的游客渐渐稀少。人走了,只剩下植物和动物的天堂。这里逐渐恢复了宁静,鸟儿自由繁衍,水儿自由流淌,风儿温柔吹过,佛音和鸣,山鸟为伴,桫椤为邻,一片千塔佛国。
四季变化,在肢解和重构时光的胶片。时间绵延,不同的片段,相同的却在重生演变。
渐行渐远的流光溢彩,投入佛陀的双眼,尘世平静安详。白垩纪遗留下的桫椤,还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从来不想走远,只因为迷恋了山谷里百鸟传唱动物王国的歌声。
恐龙灭绝了约1.8亿年,和恐龙同时代的桫椤却依然繁盛生长。这不是冰冷的化石,是生命的坚持和韧性。漫长的地质变迁,地球上的桫椤大都罹难,一些桫椤种族却在这里树影婆娑。正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桫椤叶片,落下点点斑驳的阴影,如一袭碎花裙,摇曳着妩媚的轻音。
不管是观音寺,还是金舟寺,甚至佛陀转世,相比于桫椤都年轻得太多。佛陀转世之前,佛陀的顿悟,也许已经在这桫椤的枝枝叶叶、代代轮回中流传。
佛陀、佛塔和桫椤在槽渔滩会聚,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青衣江的流水不曾干涸,槽渔滩边的岩石亘古不变。夕阳西下,温煦的风,微微有一点凉意。有一种感觉,好像能体悟到桫椤、修竹和藤萝,佛像、佛塔和百鸟重温亿年以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