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与子成说吧

1

我的英语老师奖励过我一张书签。那是我为数不多的珍爱的东西之一,这么多年了,它还一直夹在我最钟爱的书籍里,随身携带。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兔子形状。正面印着“安康”,背面我自己写着理想的大学。

后来我真的遇到一个少年,他的名字就叫,安康。

初次遇见是在辩论赛场上,他坐在我的正对面。

那是一场腥风血雨。因为是对手,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并没有那么好。但是由于他高超的辩论技巧和强大的气场,我认为他足以担当朋友们给予我的评价。

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征战沙场的心。

队友不甚给力,所以他们输了那场比赛,但他理所当然地成为最佳辩手。

我仍然记得结束后的握手,他的手冰冰凉,被修长手指包裹的时候很舒服,那种温润如玉。

阿贺师兄要了他的微信,他只是很温和的笑。

他笑起来像四月的风,将我的碎发从脸颊拂到耳后。再见他时,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什么山川河流的、故事汹涌,只有一片海洋。温柔的笑像海浪泡沫,堆砌在平和宽阔的潮汐中。

我记得他的笑,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第一次对我说的话:“你好,我是安康,今天你很厉害。特别是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足见文学功底。”

我以前从未见过有人把客套话说得那样真挚,以后也没有。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它后来成为我最喜欢的一行诗句,它勾勒的不是白头偕老、不离不弃,而是一句郑重真挚的誓言。那就是我想象中爱情的模样。

2

    我很死皮赖脸地找阿贺求来了安康的微信。但是从来没发过一句话,总是写了删写了删。在我几乎快忘了这个人的时候,他给我发来了消息。

    “二辩同学,我们上次一行人在你们的地盘比赛,比完了能否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阿贺师兄没有收到这样的信息,只有我收到了。

    后来啊,我们成为了两条平行线,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讨论,甚至吵架争执,我踹他,他从不还手。

    可是话题始终停留在辩论上。

    阿芷说我们性格不和,一样慢热一样纠结。

    她说对了,他真的渐渐成为我的朋友,那种拥抱都找不到理由的朋友。

    后来他遇见了外语系的女神,一干朋友包括我,怂恿他勇敢点追人家。后来我听他们说,他挡在那个八重樱一样娇嫩的姑娘面前说:“Are you magician?because whenever I look at you,anyone eles disappear.”

    我的心都碎了。

  “如果两条相交线只有一次交集和碰撞,那我宁愿和你做两条平行线,至少能远远守护你,陪你一起走下去,走这条永无尽头的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偷偷看他比赛的时候,听到这句话的我,泪水涟涟。

    有一次我烂醉如泥,阿芷看不下去,喊了正好在这个城市的安康来接我。我眼泪婆娑地盯着他,盯了一秒就低下头,我不敢,不敢看他眼睛里的星星掉落在海里,海浪呼啸,翻涌不息,那样的怜悯和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付钱的时候,我看到他钱包里的照片,是微博里阿芷帮我照的一张。我一身红裙站在湖畔,晚风撩起我的裙裾和发梢,笑得像盛夏时光芒万丈的太阳。

    我记得阿芷说过,美得不像我,像一株热烈炽热的木棉,勇敢灿烂地照亮世间。

    我们谁也没有说出口。

    好可惜啊,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我们同在一个时区,却有一辈子的时差。最后相聚只能一时,分开已经多时。你走的太匆忙,打翻了我手里所有的时间,它们零散地去了角落。”

    那天,合上这本《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失了眠。

3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城市,我还有点不做小三的良知,删了他微信,没有再联系过。”我和发小唐暖坐在书吧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其实最近我才知道,他和外语系的女神在一起了三个月就分开了。那句告白,也是他的朋友编出来气我的。

    不过现在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已经从他的全世界,路过了。

    窗外是紫薇花盛放的热夏,蝉鸣声嘶力竭萦绕着路边梧桐,隔着玻璃看炽烈的阳光,有种头晕目眩的恍若隔世。

    我记得曾经夜深人静的时候用小号发过动态。“我希望你保护心爱的姑娘,我希望你努力做自己,我希望你学会珍惜学会勇敢,我希望你安康。希望你垂垂老矣,我可明我心。”某天我无意看到了他的浏览记录,突然涌来尚存的一丝心悸。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随着门开,一阵热风涌入,窗外的梧桐枝叶哗哗摇摆,放在我手边的书签被风卷落在后座走廊,一朵小巧柔弱的紫薇不甘示弱地飘落到书签旁边。

    我迅速伸手去捡,入目的却是那双修长温润的手,我突然不敢抬头。

    “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书签还给我。”

    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捡起,熟悉的声音里晕染了笑意。“不好意思,不能还你。”

    “讲道理,这书签又没写你的名字。”我站起身,眼底点染了泪光,却笑得比盛夏灿烂。

    “不好意思,还真写了。”

    他旋即伸手,“幸会,我叫安康。我不愿意再跟你做两条平行线,今日相交,死生契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说。”

  我亦伸手,像初遇那天一般郑重其事。“幸会啊,安先生。死生契阔,我确实有点想跟你说。”

    好吧,死生契阔,那就勉强与子成说吧。

    书吧里循环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和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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