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收鳌祥以克龙虎•上---血战金积堡
八角捋须点头道：“还是说回到胡雪岩，他在上海的工作成绩，远超左宗棠的期望。由于交游广阔、且同吴杨华铁三角原本就是一路人，其自然对上海十分了解。对于怎么去从外国银行借债筹款、怎么购买西洋军火等等，也是轻车熟路。”
小武点头道：“吴、杨、华等人在上海筹措金钱、购买洋枪，常胜军维护上海多年，使得太平军无法迈进一步；胡雪岩有样学样，也在上海大力借款、购买军火，所以能一力支持左宗棠大军西征10余年，供应源源不断，不愧为西征首功！”
八角点头道：“1866年，左宗棠担任陕甘总督之后，很快受到了西部捻军和回军的夹攻，颇有些顾此失彼。不过他认为捻军的实力要强于回军，所以定下了‘先捻后回’的基本剿灭策略。”
“是以左氏大军先猛击捻军，将对方从陕西逼过黄河，进入山西。但捻军随后进击河南、河北二省，天下震动。然而左宗棠不为所动，大军随后又是猛追了两年，最后同东面赶来的李鸿章大军东西夹击，最终消灭了西捻军。”
图表28捻军活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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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点头道：“这两三年里，陕甘二省的汉民估计依然是很难熬的。”
八角捋须道：“正是。不过1868年左宗棠掉头西进，他计划用5年时间彻底扫平回乱。这个估算是很精准的，因为他已看清楚了全盘策略的先后步骤。”
小武道：“哦？左宗棠怎么看回军的？”
八角微笑点头道：“首先是‘先陕后甘’，然后是‘剿抚兼行’。在后一点上，他同当时很多的满汉将领看法都不一致，因为其它将领大都主张将绝大部分回民都杀掉。”
“不过左宗棠坚持认为，回民在中国生存已有超过千年的历史，只要其愿意当‘顺民’，应该给其一条生路。所以其平定陕甘的过程，可以简单概括为‘收鳌祥、克龙虎’这一句话。”
小武讶道：“‘收鳌祥、克龙虎’？这是什么意思？”
八角笑道：“这句话嵌的是四个人的名字，翱翔指的是马占鳌、董福祥；龙虎指的是马化龙、白彦虎。前两个是被收服的，后两个是被剿灭的。”
小武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一边点头道：“哦，请你给仔细说说。”
八角捋须微笑道：“先说董福祥。他是宁夏固原（当时属于甘肃）汉团的首领，因为历史仇恨而反抗清军，但是被老湘军主将刘松山击败。随后董福祥向清军投降，其部下也被精简、整编为董字三营，后来被称为甘军。”
“而刘松山所部都来自湖南，但是同新扩充招募的湘军成分有所不同，所以被称为‘老湘军’，是左氏清军中的精锐主力。刘松山起初并不太信任董福祥，只是觉得董字三营的人很熟悉当地，多少会有些帮助。”
小武皱眉了半响，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知道董福祥是谁了！后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的时候，慈禧太后仓皇逃跑，而北京城里的各族军队几乎已全部跑光，但最后一支还在抵抗八国联军的中国军队就是董福祥所率领的甘军！据外国兵记载，巷战之后到处都是‘尖帽子、蓝衣服’的西北士兵尸体。”
八角点头笑道：“你倒是知道一些清末历史的。不错，董福祥从一个降将干起，作战总是英勇搏命，所以后来升到了很高的官衔。日常激励部下作战之时，他总是吼着一句绝对原创的董氏名言：‘用敌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官衔）’！”
小武呵呵笑道：“果然是至理名言！绝对草根、绝对直接、绝对有效！”
八角捋须笑道：“由于董福祥在跟回军作战时毫不手软，于是很快便被刘松山引为知己。但是当马化龙诈降的时候，本乡本土的董福祥非常了解对方，并不相信；而刘松山却有点托大，认为马化龙已入绝境，所以投降是真。”
小武点头道：“马化龙什么来历？”
八角道：“马化龙的身份是回教苏菲派一个分支的教主，不但声望过人，宗教、政治能力都是非同小可。他家世代盘踞在宁夏金积堡，还不断收罗回族流民，实力强劲。在回乱中，马化龙一边在内应协助下打破灵州，大肆剿杀汉民；一边又逢迎朝廷、将自己改名为马朝清。以便在清廷默许或忽视之下，统治整个宁夏地区。”
小武深吸了一口气，道：“改名‘朝清’？这人显然是个枭雄级的人物，深知清朝皇帝的好大喜功和面子学问！”
八角又道：“金积堡也不是一个普通堡垒，唐朝时地名称做灵武。安史之乱时，当时还是太子的唐肃宗流亡此地，终于同郭子仪等将领的朔方军会师，于是在诸将拥戴之下，在灵武登基即位。从此唐军开始反扑安史叛军，并逐步走向了胜利。”
“马化龙家族认为金积堡是个有‘龙气’的好地方，又在其周围布下五百余座大小堡寨作为屏藩，如此就有了周旋余地，可不断袭击清军粮运，以便持久抵抗。”
小武惊道：“那这个金积堡确实是不易拿下的！”
八角捋须道：“不过，左宗棠认定马化龙是回匪之首，坚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于是大军层层包裹而来，不断扫清外围的堡寨，并且阻断了内外粮运。马化龙下令抢掠了区域内汉人所有的粮食，又将陕西迁来的8000回民逐出堡外，以节省粮食给自己人（甘肃回民）。但坐吃山空，金积堡又人满为患，故很难持久。”
“所以刘松山也就大意了，前来受降之时，被火枪近距离击中重伤。在临死前，他将侄儿刘锦堂托付给董福祥，请老湘军和董字三营继续包围金积堡，必擒马化龙！前后围堡二年余，马化龙终于无法支撑。他深知堡破之时，本派教民必然无一幸免，所以甘愿以自己一身前去投降赎罪。”
图表29金积堡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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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犹豫道：“马化龙投降是为了维护全堡人的性命，对吧？那到底是怎么谈投降条件的？他自己是一定会死呢？还是可能会被饶恕？”
八角哼道：“据说左宗棠接受了投降，并且已答应免除马化龙主持回乱的死罪。但是在金积堡大搜查中，老湘军们又翻出了窖藏的一千余条步枪、而且是俄国造的。于是马化龙又被安上了‘私藏武器、里通外国’之罪，与其子一同凌迟处死，头颅被传示各地、长达10年。”
小武点了点头道：“反正什么罪名都一样，估计老湘军是绝不肯放过马化龙的。除非他开始就投降，不然死扛了两年多、势孤力颓方才投降，这账怎么算法？”
八角点头笑道：“消灭马化龙集团，是为了给整个大西北一个样板看看，在这一点上左宗棠十分清楚。不然，光是在金积堡就跟马化龙干耗到1871年底作甚？”
小武点头道：“也亏得胡雪岩在后方鼎力支持，不然连续平定规模巨大的太平军、捻军之后，西征大军很难再能力挺这么久，硬是在决心、毅力上拖垮了敌人。”
八角捋须微笑道：“当然这事也给胡雪岩埋下了破产的种子。李鸿章由此深知‘欲倒左宗棠、先灭胡雪岩’的道理。而且借的大笔外债总是要还的，都是胡氏的阜康钱庄在操作、并做了担保。好在每个月都有清朝几个省的地税会按时汇入钱庄，那么对外国银行的还款就不至于超期。”
“但是日后，当政治斗争日趋白热化的时候，李鸿章派人暗中窥伺胡雪岩良久， 发现胡雪岩大量买入了丝茶现货、与洋人搞经济对抗，一时在资金链上出现了状况。此时李鸿章突然下令、阻止了各省地税转入阜康钱庄，一边鼓动存款民众前去挤兑，终于搞垮了这个红顶商人。”
图表30左宗棠与胡雪岩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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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叹息了一声，道：“对于官商勾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看法。”
八角笑道：“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后来，左宗棠和胡雪岩也是同一年去世的（1885年、左宗棠离疆回京的第二年），他二人倒真是风云际会的一世好搭档。而在打下了金积堡、敉平了宁夏的敌势之际，应该说平定回乱的曙光初现，左、胡二人当然也是倍受鼓舞，工作更有干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