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文学作品里,总是蕴含着人性善恶的丰富哲理。
从古至今却没有任何一部杰出的作品,能够透彻见底人性的复杂,尤其以“善恶”之念。
从圣人们开始关注并著书立说讨论人性善恶之始,争论便从未休止。
即便是同一流派的传承者,也会出现完全相左的意见,这在继承学说的古代学者里头,是极其罕见的现象。
比如孟子的“性善论”,荀子的“性恶论”!
此二子者,皆是儒门宗师,某一时期的集大成者,可谓一时权威。认知程度,思考方法,给出的论点论据截然相反,使之势同水火,得出的结论不能兼容并蓄,可见人性之善恶,可算是摆在圣人面前最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么不同流派的先秦诸子们,其争论更不在话下。
具有代表性的有:告子的“无善无不善论”,公都子的“有性善有性不善论”,世硕的“善恶兼具论”等。
几千年来始终莫衷一是!
在我国古代,特别是先秦时代,百家争鸣的哲学流派各自兴旺,可以负责任的说,全世界没有哪一个历史时期在研究人文方面可以超越那一个阶段。
那么,着重于科学技术创新发展的当今社会,人们有那个能力去讨论出人性善恶的终极结果吗?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为什么呢?我的观点有二。
其一: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正是人文领域铆劲儿吸吮科学营养印证哲学难题的大好时机。
譬如小学六年级学过的一篇文言文——《两小儿辩日》,想必大家记忆深刻。
一个小孩儿认为早晨的太阳离人近,给出的理由是:早晨的太阳大而中午的太阳小,难道不是看起来大的离我们近而看起来相对小的离我们远吗?
另一个小孩儿不乐意了,他也有他的道理:我不同意你,我认为中午的太阳近早晨的太阳远。理由很简单嘛,早晨刚出来的太阳清清凉凉的,你瞧到了中午多热呀,好像身处沸水一般。难道不是近的感觉热远的感觉凉的浅显道理吗?
这一来二去的,就连我们的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也蒙圈了,反倒被两个三尺幼童取笑一番——“孰为汝多知乎?”
在那个科学贫乏的年代,这样的讨论不可谓不精彩,这样的问题也的确难为到我们的孔圣人了。因为那时没有形成的科学视角和没有可以直接引用的科学数据,可以用来分析和参考,孔子诚实的态度倒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科学昌明的今天就不一样,可以用数据来论证。不必用最原始的视觉和触觉来评判一个论点的结果。
科学表明地球沿着椭圆轨道绕太阳旋转,有近日点,远日点之分,可以说每天都在变化,但是整体来说,是常态变化的,类似地球回归运动在南北回归线之间,日地距离在近日点与远日点之间变动。
每年1月初,地球位于绕日公转轨道的近日点,日地距离达到最小值,约为1.471亿千米。
每年7月初,地球位于绕日公转轨道的远日点,日地距离达到最大值,约为1.521亿千米。
[太阳和地球的距离]
地球与太阳的最大距离是1.521×108千米,约在每年七月初,最小距离是1.471×108千米,约在每年一月初。平均距离是1.496×108千米。人们把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作为一个天文单位,取其整数为1亿5千万千米。
所以说,科学发展也应该是人文领域的发展,人文本身隶属于科学的范畴,应该算做其中一个分支。
其二:量变到一定程度自然引起质变。中国两千多年来无数先哲圣贤传承开拓下来的深厚、博大、扎实的人文精神财富,即使现代人很难达到古人的人文情怀,身体力行上欠缺实践动力,但由于底子厚,当代学者做起研究来,嘴上那一套一套绝不亚于任何古代至圣先贤。
那么接下来我们回归人性善恶的哲学命题,沿着前辈的脚印,站在巨人的肩膀继续昂首前行吧!
开篇我即讲到,伟大的文学作品里,总是蕴含着丰富的关于人性善恶的讨论。下面我们就先从一些经典的文学作品里头去窥探人性的善恶。
谈到中国的文学作品,《红楼梦》始终是越不过的坎儿,爬不过的坡,不能不提。
笔者作为一个极为肤浅的“红楼”读者,如果在接下来的观点中有让深研“红楼”的品鉴者、大师们嗤之以鼻的地方,还望原宥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现代精神!
《红楼梦》是一部震古烁今的伟大文学作品,中国古典小说的集大成者。不仅仅在诗、词、歌、赋等艺术形式上有着极高的造诣,且书中还涵盖了药理、建筑、服饰、饮食等分门别类,可谓一部小说式的百科全书。
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红楼梦》在如恒河沙数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里一折桂冠,小说里描述的那一份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楼起楼塌才是小说最高的艺术成就。
红学专家周汝昌老先生,一生钟爱“红楼”,六十载皓首穷经,专研阅读。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哪一部小说的作者那样的讨厌和辱骂小说的主角的……”
从红楼梦里的两首判词里,主人公贾宝玉的确遭受了作者曹雪芹的严酷批判,又或许这是作者对自己前半身的批判也未可知。
其实笔者一直不喜欢贾宝玉,倒不是这两首判词,而是贾宝玉一直以来对小说里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年轻靓丽和年老色衰的态度。
“男儿是泥做的,女儿是水做的……”
见了男子就如秽物缠身,鄙臭心厌;见了女子则神清气爽,好不悠哉。
但所谓男女色身,贾宝玉又不是一味地对待。譬如对待秦钟,明明人家就是男儿身,但是由于长得一脸秀色可餐的花容月貌,贾宝玉就亲近得不得了。
同样是女子,贾府里头的老婆子,嬷嬷奶妈们,贾宝玉何尝正眼瞧过她们一眼?反而是打心眼儿里鄙夷不屑,甚至厌恶恶心,没有多大来由。
在贾宝玉看来,除了至高无上的贾母,所有的老太婆都是相由心生。
当“红楼”的梦最终将醒来时,贾府的落败坍塌,让几乎所有的妙龄红颜卸去前尘如梦的伪装,偏生这时是一个粗鄙不堪的乡下妪妇刘姥姥心明澄澈,千金散尽只为报恩。
说“报恩”,不得不牵扯到人性善恶上来。
中国有两句老话——“恩将仇报”、“恩反成仇”。“恩”往往夹带着“怨”,纠缠不清,全凭一念之间。
施恩其实也是一门极赋艺术色彩的复杂活动,因为在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在自己荣极一时的时候对弱势群体施以援助之时,“施恩”很容易变质成为“施舍”!
不管是出于“施恩”主导者的本心,还是“施恩”对象自己内心自卑产生的曲解。总之在大厦将倾的时刻,从古至今能做到“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且不闪不避,不落井下石的人,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更何况刘姥姥这样一个没有接受过一天文化素质教育的地道小农思想者!
首先我们客观来讲,刘姥姥一进贾府的确目的不纯,就是想要寻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豪门亲戚要几个钱过冬。连贾府的下人都瞧不起刘姥姥,太太的面也见不着,碍于大户人家的情面,也稀得的确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不接待一下恐传出去坏了贾府高义的虚伪名声,王夫人不得不命王熙凤代为见见,随随便便打发一下就得了的意思。
原文写到:“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
“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 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
王熙凤好一张利嘴伶牙,冠冕堂皇的语言背后尽显讽刺和蔑视,分明就是打发叫花子一样。
刘姥姥的恭维虽然粗鄙,倒也在理,颇有“话糙理不糙”的逻辑,但乍一看那喜得发痒的脸真似有一些贪婪……
但真的是贪婪吗?通过深入的剖析,或许我们可以得到准确的答案。
刘姥姥出场差不多七十岁左右,在前面几十年里那么些漫长的日子,为何不曾去傍贾府这颗“参天大树”?
刘姥姥虽然没有接受过一天的教育,可是几十年的世间阅历使得她的内心何其灵敏,什么事儿看不通泰想不明白呢?
她半辈子积蓄下的一张老脸说豁出去就豁出去了?为的是谁呢?还不是女儿女婿孙子!困难得实在是没办法度过一个漫长且又寒冷的冬天了……
所以那“喜得发痒的脸”不应该算作一种贪婪,在我看来更应该看作一种喜出望外、始料未及的胜利喜悦。二十两银子虽是贾府“一根汗毛”,却也够她一家一年半载,甚至改变破败凄凉的景象了。
刘姥姥一家人是勤劳的,当她捧着二十两纹银回家过后,不是坐吃山空,而是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笔来之不易的银子,过起了生活。后来刘姥姥一进大观园,奉上新鲜的瓜果蔬菜,其实真心是想要感谢昔日二十两过冬银的恩情。
尽管她的心质朴无华,可娇纵恣惯了的贾家阖府上下,无一人真心领她感恩之情,只当一个不要脸的乡下老乞婆又来打抽丰来了。
上至贾母下至婢女丫鬟,哪一个不是竭尽戏耍暗讽之能事?将刘姥姥权当戏耍,毫无尊重可言。试问连一片花瓣散落泥土都会为之伤心落泪的林妹妹,此时所谓的“善”奔赴何处去了?
贾府破败,该殒命的殒命,该伤身的伤身,该回归天上的回归天上,该长眠地下的长眠地下……
惟有身还未死的鄙陋穷酸老太太,一腔热忱满心想着报恩的刘姥姥,顽强的活在天地之间,此时看来,日益衰老的刘姥姥,比起贾府的芸芸众生,活着的姿态是那么的傲然挺立,铁骨铮铮!
刘姥姥耗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完整的力量,终于用实际行动完成了自己的“报恩大业”。不仅仅了结了一场心愿,不仅仅是激发了骨子里溢满的善良,更是为潦倒一世,风烛残年的自己寻回了最后的一缕尊严!
人性的善于恶,如同太阳的近日点、远日点。在不同的时间和环境变化里不停地发生着改变。
你永远无法判断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是“善”与“恶”,因为朔风寒,是天理循环;心冷暖,是百态人间。世上多少幸与不幸,不由人的意志主宰,唯有不断找寻、探索、故作坚持,以莫大的勇气含羞带辱的活下去,相信不到生命结束的前一秒,人生从未有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