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虫
几天来,林锐毫无倦意,每天都生活在惊奇和梦幻中,因为青铜丸星球实在太神奇了!
这儿没有政府,没有医院,没有工厂,没有汽车火车,没有高速公路,没有商场或超市,没有学校,没有警察、法官,没有教授、学者、作家诗人,没有画家、艺术家,没有医生;没有粮食,没有钱币,没有银行,没有股市。
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星球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价值?林锐多次追问娜娜,这儿的人有什么追求、理想、爱好、兴趣?他们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
娜娜笑了,笑得十分古怪。她说,为什么非要有价值和意义呢?为什么非要有理想、追求、爱好呢?那都是你们地球人能量不足的补偿罢了。你们太匮乏了,才会追求财富和富足;你们太贫弱了,才会追求成功和强大;你们的生命太短暂了,才会追求长生不老;你们获取能量的途径太狭窄了,才会有竞争和挑战;你们对人体了解的太肤浅了,才会有医院和医生;你们太渺小了,才会追求伟大,你们获取知识的方法太蠢笨了,才会有学者和教授;你们害怕孤独和寂寞,才组成了家庭和社会,抱团取暖;你们解决不了需要和供给的关系问题,才会有各种矛盾和纠纷,才会有警察和法官,才编造出正义和真理这些闪光的词汇,然后用这些词汇鼓励自己和别人,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青铜丸星球都不需要。
你们地球人真可怜,互相争斗、杀害、嫉妒、欺骗,说到底是为了一张嘴,自己的嘴吃好喝好,品味不同的异性,说话算数,然后让别人的嘴来奉承和夸奖自己。
我们青铜丸每个人都是能量包,自行收缩或膨胀,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比如,我去了你们地球,我姐姐去了土星,我妹妹去了火星。我喜欢和不一样的人做爱,我姐姐喜欢吹气泡,我妹妹喜欢变来变去的水晶鞋。这些都不需要意义,只是能量转换而已。
娜娜说着,让林锐伸出双手,仔细看看这双手在青铜丸星球有什么变化。
林锐伸出双手,指尖从流动的银白色墙壁上收回,那些随着他思绪变幻的纹路瞬间坍缩成光滑平面。他望着自己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那影子竟不是黑色,而是无数细小的光斑,如同被击碎的星河,禁不住心跳加速,竟有些恐慌起来。
这是林锐来到青铜丸的第四天,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没有“社会”的社会,远比任何独裁或民主制度更令人窒息。
娜娜带他参观“分配仪式”时,恒星恰好进入高能相位。所有青铜丸人站在旷野上,金色能量从天空垂落成丝线,精准刺入每个人的青铜种子。没有争吵,没有抢夺,连站位都无需安排——能量会缓缓自主流向最需要的个体内部。
“你们如何定义‘需要’?”林锐问。娜娜的瞳孔闪过数据流:“心跳速率低于阈值,思维波动趋缓,或者基因熵值超标。”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天气。林锐却毛骨悚然:这意味着一套比人类法律更严苛的监控体系,从生理到思想,每分每秒都在被恒星评估。
在“记忆池”——一片悬浮的液态光海中,林锐试图查阅青铜丸的历史。然而所有记录都从三千恒星周期前开始,再往前的数据全是空白。娜娜的解释让他心惊:“过时的信息会污染决策模型,定期清理是必要维护。”
当林锐偷偷将一点光液藏在指甲缝里要带回住处时,那些液体突然沸腾尖叫,在他面前拼出一段被删除的影像:曾经的青铜丸人也有战争和苦难,直到某个个体将恒星改造成终极仲裁者。代价竟然是,所有反对者的记忆都被熔化成能量砖,铺成了现在的水晶广场,照耀着每一个青铜丸人。
林锐故意划破手掌。伤口没有流血,银白色地面伸出触须包裹住他,三秒后皮肤光洁如初。娜娜蹙眉道:“自残是严重能量浪费。”林锐反驳道:“在地球,疼痛是活着的证据;然而在你们这里,连痛苦都成了需要修正的错误”。
深夜,林锐溜进“淘汰者档案馆”(那些休眠舱的正式名称)。每个舱体外壳都刻着淘汰原因:“情感模块过载”、“创新倾向超标”、“能量共鸣效率低于87%”等等,等等。林锐突然明白,青铜丸的永恒和平,建立在不断阉割人性的基础上。
站在观星台上,林锐想起咸阳宫里的嬴政。始皇帝用刀剑与律法抹杀异端,青铜丸用能量与数据清洗异常,两者本质上都是对“不同”的恐惧。但嬴政至少留下骂名,而这里连反抗的痕迹都被恒星吞噬。
林锐问:“你觉得你们比人类高级吗?”娜娜正在校准林锐的青铜种子,头也不抬说:“你们用数千年才从部落混战走到国家,我们用三个周期完成社会终极形态。”
林锐按住心口发烫的种子,那里储存着他在地球的全部记忆。他突然意识到,青铜丸人之所以选中自己,不仅因为能量频率共振——这个文明在绝对理性中陷得太深了,他们需要一点“情感”来激活和进化,否则,青铜丸星球会滑向另一个深渊。
这时候,娜娜请求和林锐做爱,林锐想了想,再一次拒绝了。(未完待续)【原创作品,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