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每一个人都被感动包围着,感动是这个世界的空气,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过几天温老师70大寿,收到请柬,这封请柬堪称家书,那些早泛黄了的往事,随着请柬的开启,便如昨事,漫漫浮于眼前。
温老师是我四年级的班主任,五年级跟班上,我是班上的生活委员兼小组长,管的事情不多,只是班费在手上过,最多时收有四块多钱,我把它卷成一卷交回母亲保管。
这是在粤东中部一个偏远山区,村小学设在村子中央,那时没有幼儿园,没有六年级,五年级就是毕业班。我家离学校大概一里地路,喜欢最后一个到校,家里有哥有姐姐,没多少事轮到我做,总游哉游哉的走,只是每天放学,也落在最后,只因为家里交不起学费,常被留堂。
四年级上学期,学校要求人手一本字典,没钱买我又多了一个留堂机会,有时是一上课就被罚站,惩戒多了,便掂着娘手里的班费,某日找了个借口跟娘要了点班费。罚站完第一节课,便兴冲冲往公社跑。
没出过大山,村里的孩子吓得都不太敢走远,八里开外的圩镇就如同遥远的都市,没个大人领着,几乎不敢去。
学校到镇区有两条路,一条为大马路,蜿蜒曲折,尘土飞杨。一条走近道,是一条近公尺宽的古石板路。幼时的村庄爱闹鬼,不时听到谁家的孩子被附了身,满口胡话行为怪异,虔诚的大娘煞有介事的去叫魂,说来也怪,叫魂后第二天就没事人似的。村里狼狗也特别多,常闻疯狗咬人的事,我同桌他哥就在二年前得了狂犬病死的。
大马路扭扭歪歪,要经过常闹鬼的地方,抄近道走山路也要经过一打耙场。打耙场枪毙过一位谋杀亲夫的女子,村里通上公路后,这里行人稀少,杂草丛生,变得阴森可怖。无论走哪条路都让人后怕,大概是为了赶时间,我不自觉的选择走近道。
这条路我走过一回,有一日放学,山那边村子的几个同学强行扛着我到他们家住了一宿。那时人多,打打闹闹,并不觉得害怕。这时,一个人经过这片林子,便有点害怕。
一路小跑,累了放慢脚步,没走几步又跑,第三节课没上多久回到了学校,正好是温老师的课。
“报告!”拿着字典,我比什么时候都觉得精神,这种感觉真好!老师示意我进去,似乎用赞许的眼光,盯了一眼我手中的字典。他并不知道我用的是班费。
记不清这本字典买了多少钱了,只记得手中还有余钱,那两日跑了几趟村里的小店,巴掌大成块状的花生糖,特香,一毛五一块,记忆深刻。只因为有钱买零食的记忆,仅此一次。
上五年级前夕,我把班费余额上交给了温老师,心里好长一段时间没底,多少年过去,仍一直无法忘记。总在想,老师大概并未察觉,或者早早䃼了漏缺,想着应该让小孩快乐成长。
毕业那年,老师给我的评语是:该生秉性纯良。至今想来我仍觉惭愧,只觉得这人的成长,就像是一只丑陋的毛毛虫,不断地挣扎,不断地蜕变。
只不过,这丑陋的毛毛虫,居然有一日会破茧成碟,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在天地间快乐地飞翔。
宴会上,老师握着我的手跟人介绍:“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我又惭愧,便满上一杯,祝老师健康长寿,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