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为“寺之言”,这或许的巧合倒是恰恰说明诗的一大特色:如禅语般迷离的语言。诗歌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一种至高的思维模式,表现的一定是人类精神世界永恒的困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永恒的困惑自然造就永恒的思考,永恒的思考则带来经常性的瞬间的游离。所以,古往今来,对于所有诗意栖居的人而言,他们所有的思考无非都指向了同一个问题:如何用瞬间留住永恒。而真正的诗人,则是那一群怀着永恒的乡愁毕生追寻自己精神家园的人。
”愿奴肋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这是林黛玉的“乡愁”,这种“乡愁”,首先来自对“反认他乡是故乡”的警觉与恐惧。富贵场温柔乡当然只能是“他乡”,然而“故乡”又在哪里?诗人给出了“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回答。“天尽头”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乌有之邦,而是存于诗人内心世界里的高洁。而对世俗世界经常性的“缺席”则必然引发诗人精神上的追寻与流浪。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湘江旧迹”的“穿越”,“不识香痕”的“迷蝴蝶”都集中表现了林黛玉“独与天地精神共往来”的诗人气质。而这种气质则是诗人精神追寻与流浪的结果。“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可谓一语中的。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与菊花和陶渊明的对话让潇湘妃子完成了从“小我”到“大我”的转换。当然也使得诗人得以从顾影自怜的幽怨中领悟到大我的悲悯。这,正是一位天才诗人所必须具备的另一种精神气质。
“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一个“偷”,一个“借”,瞬间让诗人与庸人隔开了一条鸿沟。也使得诗人的香魂得以继续游离在弥漫着“乡愁”的不归之路上。
对于庸人而言,诗是一种技艺;对于天才而言,诗是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