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注释】
可欲:多欲之意;
虚其心:使人的心灵开阔;
弱其志:使人的意志柔韧。按:此处“虚”、“弱”,为老子特有用词,都是正面的,肯定的意义(如十六章“致虚极”、四十一章“弱者道之用”等)。本章的“虚”,意指心境的开阔;“弱”,意指心志的柔韧。
为无为:以无为的方式去为(做),即以顺应自然的态度去处理事务。
【今译】
不标榜贤才异能,使民众不争功名;不珍贵难得的财货,使民众不起窃盗;不显耀可贪的事物,使民众不被惑乱。
所以有道的人治理政事,要使人心灵开阔,生活安饱,意志柔韧,体魄强健。常使民众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盗的)欲念。使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不敢妄为。依照无为的原则去处理世务,就没有不上轨道的。
【引述】
名位实足以引起人的争逐,财货实足以激起人的贪图。名位的争逐,财货的贪图,于是巧诈伪作的心智活动就层出不穷了,这是导致社会的混乱与冲突的主要原因。解决的方法,一方面要给人们生活安饱,另一方面要开阔人们的心思。所谓‘无知’,并不是行愚民政策,乃是消解巧伪的心智。所谓‘无欲’,并不是要消除自然的本能,而是消解贪欲的扩张。本章还蕴涵了老子对于物欲文明的批评。
【互说】
“不尚贤,使民不争”,老子本意并非排斥“贤者”,他反对的是作为统治者刻意地去标榜所谓的“贤者”。如若如此,民众便有了一个所谓“贤者”的标准,那些被标榜的“贤者”也就有了“贤者”的名声,民众也因此看到了作为“贤者”带来的种种好处。这样必然使得他们见利而去争夺,最后实际的结果往往不是纷纷要争当“贤者”,他们看重的是成为“贤者”之后的各种好处。标榜贤才与人尽其才是不一样的。
对于“选贤与能”的贤能标准,也很难遽下定义。以道德作标准吗?以仁义作标准吗?或以才能作标准呢?无论如何,结果都会被坏人所利用,有了正面标准的建立,就有反面作伪模式的出现。
如果不特别标榜某一个标准,某一个典型,那么有才智的人,会依着自然的趋势去发展;才能不足的人,许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倘若是标榜怎样做法才是好人,大家为了争取这种做好人的目标,终至不择手段去争取那个好人的模式。如果用手段而去争到好人的模式,在争的过程中,反而使人事起了紊乱。所以,老子提出“不尚贤,使民不争”,并非是消极思想的讽刺。
有时候大奸大恶的人,看起来却像个大好的贤人。所以贤与不贤很难鉴定。在老子当时的社会,在那个历史政治的形态中,“尚贤”已经是一种毛病,因此他提出这句话来。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难得之货,往往属于有价值的宝物。在老子看来,这世上有的东西多一点,有的东西少一点,本是正常的事,自然而然的事。我们可以珍视和保护好“难得之货”,但反对人为地去散布“难得之货”的价值。这么一经宣扬,那些没权没势的民众禁不住诱惑,为了占有这“难得之货”,保不住就要挺身涉险,去偷、去抢,去不择手段。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民众本来生活简单,人心平和,民风淳朴。对周围拥有的一切都习以为常,以为事物的发展本就是那样子的,没有什么“可欲”之物。在老子看来,作为统治者,你不要动不动去呈现、去显露可能引起民众贪欲的东西,否则民心就乱了。
所以“常使民无知无欲”,并不是行愚民政策,乃是消解巧伪的心智;并不是要消除自然的本能,而是消解贪欲的扩张。所以老子说,要使人心灵开阔,生活安饱,意志柔韧,体魄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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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说明:内容参照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