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湖面回归平静,只听得湖边哔啵哔啵的木枝燃烧声。火光在梁生的面上跳动着,却丝毫不影响他坚毅的面容。这是第一天晚上,手无寸铁的梁生如常睡去,似是不惧这山林中的野兽精怪。
躲在林中匍匐在地的荇儿,看着睡死在地的梁生,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虽然荇儿从未在湖边碰到过其它有攻击性的生物,但是梁生这毫无力量的身板,说不定湖中跳出来一条大鱼都能将他吞下。如此这般想着,荇儿就这么在林中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梁生一醒,便往林中望去。并没有人从里走出。他在湖边继续捡了些树枝,堆在火堆边,抓了几条鱼,烤熟了吃。可是从未做过此种活计的梁生,明显做不出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吃了两口后,便扔在一旁。
荇儿守了一夜后回到逍遥洞,面容憔悴,毫无精神。她找到长老,将梁生邀她去往人间,并且在湖边等待的事情如实讲述。长老听后,坚定地说:“不行,人间不是我们能生存的地方。”
“但是,梁生说,我们也有先人去过人间,并且还与他祖上有过一段缘分啊。”
“我们的先人若是没有去到人间,现今应当还存活于世,哪至于那般早便化去。”长老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苍白,声音嘶哑着,“所以,你不准去。你去告诉那梁生,招摇洞与他梁家再无瓜葛。若是再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未得到许可的荇儿,悻悻的来到湖边。正好看到将烤鱼扔至一边的梁生,便问他:“你饿吗?”
梁生见荇儿出线,不由得喜出望外,“荇儿,你来啦!我不饿,我们走吧!”
荇儿躲开梁生递过来的手,站在一旁说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去人世的。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招摇洞了。”
梁生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
荇儿没有回答,独自走回林中。梁生眼睁睁看着荇儿走回去,并没有气馁,只打定主意,等完这三日。不一会,荇儿手里拿了一大把青草又走出了林子。她把草递给梁生,说道:“这是祝余,吃一棵一天都不会饿。你拿着,可以做回程的口粮。”
梁生接过祝余,恳切地说道:“荇儿,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荇儿一言不发,只欲往回走。
梁生急忙在身后喊道:“荇儿,你帮帮我吧!我本就是来招摇洞寻求帮助的,长老不愿帮我。如果你也不愿与我一同回去,我怕是没有几天好活了!”
荇儿没有回头。梁生如同泄气了一般,跌坐在地上。他看着手中的祝余,发气似的吃了一棵,依旧坐在原地,打定主意等下去。三天还未到。
回到招摇洞,荇儿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梁生的恳求声。负伤前来,无望而归,兴许连命都保不住了。荇儿坐不住了,一路小跑到长老处。
“长老,你让我去吧。”荇儿说道,“我不去,他会死的。”
长老想都没想便回绝道:“不行!”严词厉声后,长老复又柔声劝慰,“荇儿,我们招摇一族常年生活在这洞内,从未接触过那复杂的人世,去到人世间根本应付不来。荇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即使是帮人也要在不损己的基础上。若是伤己助人,那是不是不值得去做?”
荇儿低眸沉思了许久,又抬起头来,“但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还是做不到。若是我以一身伤换他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长老知道荇儿已下定决心,这孩子的性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让她去是不行了。叹了一口气后,长老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荇儿。
“这是当年我们先人去到人世的包袱,其中有黑发,耳饰,可以帮助你掩饰自己的身份。还有一些育沛,在你伤重时用以治疗。这根迷穀拐杖,你也带在身边,若有必要,它会带你回到招摇洞。”将事情交代完后,长老摸了摸荇儿的头顶,“这人世,你要切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荇儿点点头,和长老告别后,带上了黑发和耳饰,走出了林子。
梁生看到黑发的荇儿,不由得呆住了。从前只当招摇族人是异类,从未想过人间女子打扮的荇儿,会这般美。回过神后,发现荇儿正摇着手唤他。“梁生,梁生。”
“哦,荇儿。”梁生微笑道,“荇儿,你决定和我一起去人间了吗?”
荇儿目光坚毅地看着梁生道:“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啊。”
“谢谢你,荇儿。”梁生牵起荇儿的手,温柔道,“谢谢你。”
二人就此启程。
翻过峻岭、穿过峡谷、淌过河溪,十日后,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虽然这些路程对于荇儿来说并不困难,可是对于梁生来说,却是要费许多功夫。荇儿心疼他累,很多时候都带着他一起走,不由得两人的脚程便加快了许多。原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不到十五日便到了梁国国都。
梁国国都因地理位置优越,乃三国交易往来的中心,因此最为繁盛。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类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荇儿看着这许多的新鲜玩意,每一样都想去看看。梁生也陪着她,并不着急的样子。待到吃饱喝足,手里已提不下更多东西后,荇儿才想起来,这次陪同梁生是有事要做的。
“我们是不是得先回你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吧?”荇儿小心翼翼地问着梁生。
梁生微笑道:“没事,我不急。你还要再看些什么吗?”
荇儿摇摇头:“不了不了,不看了。”
“好,那我们回家。”
梁生带着荇儿来到一处富丽的大门前,说道:“这就是我家,欢迎你。”
荇儿看着大门道:“你家人平安无事吗?”
“嗯,暂时的。”说着梁生便引着荇儿走进门内。门后有两位侍者,待二人进入之后,将门重重地合上。“砰”的一声大门合上的声音,将荇儿惊的回头一看,来路已封。
迎接梁生的人许多,荇儿还未一一看清,便被引至一处闺房,被安顿下来。每日专人伺候三餐梳洗,就像当日荇儿照顾梁生那般。只是好些日子过去了,梁生却从未来过,像是忘记了荇儿一般。
殿内,梁生坐于首位,其下站立着四位中年男子,皆俯首端立。
“各位爱卿,这次孤历经两月,终于找到了祖上所说的招摇一族,且证实了他们却有奇异之处。而且这奇艺之处皆可为孤所用,不知各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下立男子皆呼道:“吾王大喜!”
梁生哈哈大笑了两声,“真是天助我大梁啊。”
四人皆附和。未久,其中一人上前道:“王,若是开战,王后当如何?”
王后原是齐国公主,因齐梁联姻被送至梁国,成为王后。齐国因国力强大,一心想通过外戚进入梁国的朝廷,从而控制梁国。
梁生沉吟道:“先联齐吞南国,再灭齐!”
四人皆喏。余下梁生交代了各人需准备的事项后,便让四人散去了。
待四人走后,梁生瘫在椅子里,长出一口气。三四天未见,不知荇儿现在如何,是否过得惯这宫内的日子。过几天要好好抽出时间去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