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一生的记忆中,越是久远的生活场景越是刻骨铭记,难以忘怀。尤其是到了饭点爸妈的唤儿声。
那时候,白鹿原上都是胡基垒的土灶。土灶上架着够七八口人吃饭的大铁锅,旁边还安着小锅,主要是给猪糟食。锅灶洞烧着麦秸或苞谷秆,用拉杆风箱吹火。
九点左右家家的风箱就开始啪啦地响起,灰黛色的屋脊上升起袅袅的炊烟。不用看,单是闻闻那炊烟散发的味道就能叛断出做的是什么饭。等到炊烟消失就说明饭熟了。
有的小孩会精准地估摸着时间,踩着饭点回来;有的小孩贪玩,玩得乐而忘归。大人吃饭后还要上工,不能久等。爸妈会在门前的大街上扯着脖子,扬着八度的高音,拖着长长的音节喊着"狗~儿~,回家~吃饭了。"不用走很远,这喊声就能传遍整个村子的角角落落。孩子们通过声音和腔调就能辩认出是不是自己的家长在呼唤。
就和现在打麻将一样,三缺一难成欢,只要有一个孩子被唤回去,其它的孩子也就一哄而散,各回各的家去。
有那起不长耳性的顽童,他的父母会满大衔寻找。找着了就一声呵斥几声,丢着耳朵回家。在这些斥责和举动里浸满着浓浓的爱意。
我的父母没有那样的大嗓门。不过,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估摸着差不多饭快熟的时候赶了回来。偶尔的没有按时回家,父母也会出门寻找。他们要是看见了我,就随口轻轻地喊一声"吃饭了"。决不高声。要是看不到我,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地喊上几嗓子,然后他们就找寻着来。我玩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在村头的大硷盘上,父母轻车熟路很容易找到的。回到家,喋喋不休的唠叨是少不了的,我从他们的埋怨里我读懂了爱和幸福。
饭点的呼儿唤女声似乎成农村一道温馨的靓丽风景。
当时虽说是一天三顿饭,其实主要的是早上和中午二顿饭,晚饭是靠不住的,不干活的时候就直接免了。
早饭是苞谷糁稀饭,有时的稀饭稀得能照出影来,在里面掺放一些红苕块,外加一个苞谷面镆。那时的苞谷糁咋就那么好喝呢?黄澄澄的透亮,香味扑鼻。不用就菜可以连喝两大碗。中午大人要出力干活,午饭相应就要扎实一点,就是苞谷糁里下面条,炒两根蒜苗,满村都飘着香味。晚饭又是稀苞谷糁,或者蒸一锅红苕。
就饭的菜不外乎就是自家窝的罗卜缨子红苕叶浆水酸菜,或者腌咸罗卜芥菜。二三月食粮紧缺,可是就饭的菜亲会好些,遍地都是新鲜的野菜,母亲就伙同一人婶大妈,三五结伴去深沟里挑些水芹菜,荠荠菜等,回家窝成酸菜改改口味。
随着岁月的推移,现在的记忆力明显不如从前,有些事刚刚做过,转个身就忘得干干净净。独有儿时的许多往事事仍是记忆犹新,历历目。有时耳旁会出现幻觉,仿佛觉得父母又在唤我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