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二)

醒来后的沈昕躺在一个一片漆黑不知是什么地方的环境里,不,不是漆黑,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以为是自己没有睁眼,于是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竟全无变化。他开始不停地大声呼叫着:“娘亲!娘亲!”可回应他的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回声,他渐渐听着自己的声音一点点变得空洞低长而后消失,愈发地恐惧起来。他像个盲人一样用手慢慢摸索着自己身旁,冰冷的石头渗着潮气,愈显刺骨,而他的心也像掉进了一眼无尽的深井中,他停下了手中动作,呆滞了很久,而后竟继续躺了下来……

他细细回想着晕倒前的那一幕场景,脑海中也只能闪现出那一道不明由来的光,却无一点头绪。他总有种预感,不久之后爹爹一定会带着大家找到他,毕竟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也不敢想象这黑暗里到底有些什么,毒禽猛兽,无底深谭,他觉得四周好像有些什么,又觉得这份死寂一般的沉默给了他一点安慰,于是他躺着。“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沈昕不停默念着这句话,然后昏昏睡去。

等他醒来后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期盼睁开眼就能看见亮光,期盼着睁开眼就是父亲母亲的脸,可他一感受到身下这刺骨的冰冷,他的心也一下冷了。他只是呆呆愣在原地,他甚至一度想到自己也许是瞎了,这世间真的存在如此黑暗的地方吗?他一直这么想着,心里总是不甘就这么想着,可是身体却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不敢动弹,此时的他已经饿的没有气力,摸摸唇上干瘪的褪皮,又沉沉睡去。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已经开始慌乱不堪,他突然想到以前听镖师们提过的死牢里的囚犯,他们常常用在墙上划一到杠来记录普通平常的一天,对他们来说墙上的那条杠就是他们日复一日无聊重复一天里最有仪式感最重要的瞬间。他却连这样的仪式感都无法重复,静默着,开始感受着这无际的黑暗,他的脑袋已经完全放空。起初,他会默数睁眼的次数,渐渐地,他已然忘记了上次默记的次数,后来,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双眼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像一具干尸,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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