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固山怀古
到镇江不去北固山是交待不过去的,北固山的名气实在太大,辛弃疾的两首词早已作为爱国主义精神元素深入到我们这一代中国人心中。
早晨到达公园大门时还没到开门时间,只能在蒙蒙细雨中远眺北固山芳容,目测其高度其实不过百米,当地人称其为山实在过于抬举。江南多平原,高地难得一见,将所有突出之地尊为山是江南人的习惯。
开门时间终于到了,疫情期间来游玩的人很少,一大早来这里一游的人多为外地人,而且多少是有点文化的人。小小的北固山占地不过百亩,有名有姓的景点却多达二十多处,亭台楼阁塔碑,该有的建筑一应俱全,让小小的北固山稍显拥挤,却包含文化气息。
沿着石阶上山,五六分钟的功夫便可见一山门,穿过山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铁塔,这座建于宋朝的铁塔如今已残破不堪,只保留原物的一半高度,透过斑驳的塔身依然能看到当年盛世的繁华。穿过一处斜长的长廊,康熙年间的镇江通判勒立的“天下第一江山”碑文赫然在目,据说“天下第一江山”出自当年来甘露寺相亲的刘备之口。刘备登临北固山眺望长江发此感慨,我以为有拍孙权马屁之嫌。此处景象固然气势不凡,但命名为第一却令人摸不着头脑。十余年后,刘备到巴蜀做了皇帝,一定会亲临瞿塘峡夔门,彼时不知做何感想。
放眼中国,有资格成为名城的比比皆是,本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镇江。镇江的做大做强完全有赖于乱世,东汉之前,中国的政治经济舞台估计没镇江什么事。但五胡乱华之后,华夏文明南移,镇江一方面成了南渡白衣们平安落地的首个落脚点,另一方面镇江又成了流落他乡的文化人距离故国最近的地方。自然而然,登临北固山远望一江之隔的北方故国,成了文人武将抒解豪情愁绪的共同爱好。
镇江又称京口,京当然指的是所有南朝小朝庭的首都——现在叫南京的地方,它的职能有两个,拱卫京师的门户,北伐中原的出发地。但历史上无数爱国者从这里出发,试图一统神州山河,但真正成功的没有几个。辛弃疾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登上北固楼除了能把栏杆拍遍,又能怎样?陡增烦恼罢了。
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镇江成了送别思乡,怀古伤今的地方,文人的愁绪却丝毫没有影响这个城市的发展。华夏文明随着无数个偏安的小朝庭的驻留在镇江散枝开叶,成就了镇江的繁荣。南宋后再无北伐,华夏演变为真正的中国,南北割据永远成为历史,正如北固山下那不尽滚滚的长江水。但浓浓的家国情怀却留在了北固山,让每一个中国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