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
“小二,今天什么日子,外面怎么这么热闹。”镂玹的心早就飞到了外面。
“你们不是吴国人吧,今天是我们金城烟花巷选花魁的的日子,所以人们当然要赶去一饱眼福喽。”
“奥,是这样啊。”镂玹若有所思地诡笑。
“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承渊赶紧打断了他的鬼心思。
“我就是想去凑个热闹,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好不容易跑到中原来,有热闹不去看看,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等我们把正事做完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热闹。”
“你说的轻巧,你知道我被抓回去多少次才成功逃出来吗,没有上千次,也有几百次了,城门的看守都快要跟我称兄道弟了。”
“是吗?还真没想到你竟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承渊挖苦道。
“所以啊,我要在被关回笼子里之前要多见见世面。”
“你这是见世面吗?分明就是去沾花惹草。”
“说什么都好,你去不去?”镂玹凑到承渊的身边问道。
“不去!”他夹一口菜送进嘴里。
“那万一我一个人出门就惹祸怎么办?”赤裸裸的威胁。
“大不了我们回铸剑山庄。”
“你要见死不救吗?”
“那你非要闯祸吗?”
“不是我非要闯祸,是我闯祸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闯祸,只有别人告诉我你闯祸了,我才知道自己闯祸了。”
“你是呆子吗?”
“不是啊,我是傻子。”
已经没法聊下去了,这正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们就一起去看看美人吧,机会难得。”绝云放下碗筷,端起一盘牛肉和半壶酒上楼。
“伊儿。”
“别叫了,我们走了,要不然去晚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说着,镂玹拽着承渊就往外跑,小风也只好跟了上去。
绝云上楼,林川白吊在房梁上,酒鬼坐在下面吼叫。
“你怎么又上去了?”绝云把肉放到酒鬼的面前,然后给它倒了半碗酒。
“你再不回来喂它,我的骨头就被它用来磨牙了。”他见酒鬼吃的正香,跳到桌上盘坐在上面,“他们人呢?”林川白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
“看美女去了。”
“美女?”绝云听见他的声音,不用抬头就能看到他绽放金光的眼睛。
“烟花街选花魁,你恐怕是没这个眼福了。”
“没事,有你这个美女在身边陪着,给我十个花魁我都不换。”
绝云抬起头来看向林川白的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骷髅对视,她抿嘴一笑,轻叹一口气又低下头。
“你笑什么?听我夸你漂亮你高兴了?”
“不是,只是想到要是有人看到我在跟一具骷髅讲话,人们一定会以为我的精神有问题呢。”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也想长肉,可是我又不能吃东西上哪长肉去。”林川白一边抱怨着,一边跳下桌子赶紧把门关上,免得被人看见。
“你不用关门了,我一会带你出去晒晒太阳,顺便溜溜狗。”
“你是遛狗顺便晒我吧!”林川白的语气酸酸的。
“你跟狗较什么劲。”
绝云拿绳子拴住酒鬼,林川白早已经钻进包袱里将自己包裹好了。绝云牵着酒鬼,背起包袱下楼。
烟花巷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届花魁赛,参赛都是能歌善舞的花雏,一旦入选,就可以避免沦为一般青楼女子的命运,不用接客,只需在台上唱歌跳舞助兴即可。好命的花魁若是被达官贵人相中,入府当主子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每个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风尘女子都会是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台下看客一笑。比赛规则很简单,得到赏银多的即可获胜,获誉为花魁。
暖春楼是上一届花魁诞生的地方,今年的舞台就搭在楼内。
绣帘轻掩,帘后红烛缱绻,迷迭香氤氲,渲染红楼烟花。琴音锦瑟,丝毫不逊城楼宫阙,温婉悠扬,几缕感伤。轻歌曼舞,曼妙身姿,柳过眉梢,媚眼朱唇。
一曲开场舞罢,堂下风流雅客含笑鼓掌。个个佳人,可惜了青楼深闺。
半卷清风入帘来,勾起珠帘一角,笑颜出画卷,眉间一点朱砂,似水腰肢,如风舞步。她从帘后移步而出,胭脂香味,凝眸青丝,一曲舞罢,她静坐抚琴,芊芊玉手,浓愁眉目。堂下人无语,粗人或是嫖客都不妨儒雅一回,懂的,不懂的,都想在美人面前不失身份。
她朱唇微启,清声入耳。眼前的女子,用冷月葬花的歌调唱哭她自己。那缕感伤,曲调忧扬,唱空了寂寞,唱冷了秋色。
曲终人不散,泪眼藏心间。她轻躬退下,带走琴弦余音。
“好一个绝世佳人。”镂玹不满感慨。
承渊的眼睛随她而去。
“喂!怎么?魂都被勾走了。”镂玹看着失魂的承渊取笑道。
“没有啊。”承渊佯装无视。
“要不要打赌,今天的花魁一定是她的了。”
“我看未必吧,台上哪一个不是绝世佳人。”
“相信我的眼光。”镂玹信誓旦旦。
到了赏钱投票的时候,镂玹赶紧拉着承渊跑到7号钱箱前放入一锭银子。
“赏钱啊。”镂玹朝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承渊说道。
“还是留钱当路费吧,别到时候剑没送到,银子全都花光了。”
“你说笑呢,不就是几锭银子吗,我们没钱可以赚,可以日后省着点花,但是如果不投钱给7号姑娘,她可就是很有可能不能当选为花魁的。”镂玹说的头头是道,“银子要花在该花的地方,帮助该帮的人,说的就是现在,你快点。”说着,镂玹就开始在承渊的身上翻找。
“好好好,你别翻了,我自己拿。”承渊将银子投入7号钱箱,回到座位上等待最后结果。
“你说我怎么比姑娘们还紧张。”镂玹在一边紧张的饮酒入喉。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来竞选花魁。”
“你还别说,要是有竞选草魁的比赛,就凭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上台一站准能迷倒众生。”
“迷倒众生?那岂不是太作孽了。”
“嫉妒,赤裸裸地嫉妒,嫉妒我迷倒众生的美貌。”
“说不过你。”承渊懒得理会浮夸的镂玹。
“好吧,不陪你玩了。”他倒是识趣。
“好了,各位客官,这一届的花魁我们已经统计出来了,获得第八届花魁的姑娘是,7号!兮颜姑娘!”
兮颜姑娘走上台去,淡淡的微笑,似乎没有多大的清晰之感。她躬身谢过,然后抚琴一曲。
“赢了!”镂玹长舒一口气。
“至于这么激动吗?”承渊的嘴角露出欣然的微笑。
“我是替那姑娘高兴。”
“你还挺多情的嘛。”镂玹冷冷说道。
“我这哪是多情,纯属欣赏。”
绝云坐在街边的茶摊前吃一盘花生,时不时地丢给酒鬼一颗。
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做到对面,另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拿着酒壶喝起酒来。
酒鬼闻到酒味就跑了过去,绝云见状赶紧拉紧了绳子。
“酒鬼!”绝云斥道。
“你骂谁酒鬼呢?”对面喝酒的那个随从顿时站了起来。他满脸的胡渣,三十几岁的样子,却因为落魄的样子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
绝云见他误会了,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狗。”
“你敢骂我是狗,小姑娘,我看你是活够了。”那人一手拿剑,一手拎着酒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都说了我是在说我的狗,不是说你。”绝云不耐烦的解释。酒鬼闻见酒味兴奋得不得了,一边叫着一边跳起来要喝酒。
它趴在他的腿上摇晃着尾巴,那人狠狠地一脚将它踢开,踢得酒鬼嗷嗷叫唤。
“你干什么!”绝云有些急了,连忙将酒鬼抱起来。
“干什么,看你长得不错,······”那人说着就要拿剑去挑她的脸,另一个人伸手挡住他的剑。
“回去!”他冷冷地命令道。然后那个人就只好不服气的回去。
他一副主人的样子,没多看绝云一眼,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一股不可威慑的锐气,鹰一样的眼睛扫视着街上的人群。
绝云回到座位上坐下,林川白的指骨已经钻出包袱,绝云小心地将他塞回去。
绝云要来一壶酒,倒了一小口给酒鬼。酒鬼见就离开从绝云的怀里跳了下来,兴冲冲地舔着。
“呦,这狗跟我一样还是个酒鬼呢。”那个男人拎着酒坛子又走了过来。
“你又想干什么?”
“哎,姑娘,别误会,我就是想给这狗兄弟喝两杯。”说着他直接坐到了绝云的桌子上,然后倒了一碗酒,又要往酒鬼的碗里添酒,绝云赶紧拦住他。
“它不能多喝。”
“酒不多喝那多没趣。”他不听,硬是要往里倒。
绝云持剑,指向他的喉咙。剑未出鞘,杀气已凌人。
“呦,小姑娘还想陪大爷我过两招吗,你就不怕三招不出,我就划伤你的脸吗?”那人缓缓地站起来。
那个主子模样的人这次没在阻拦,他认出了绝云手里的那把绝云剑,他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眉间尺的妹妹,还真是冤家路窄。他诡异一笑,冷冷地等着看着这出戏最终会怎么收场。
绝云依然不收剑,目光凛冽。
那人见她要来真的,倒也不妨玩玩她。他放下酒壶,挥剑出招。
也许是他喝多了的缘故,亦或是他太小瞧了眼前的这一柔弱女子,几招刚过,绝云的剑就已出鞘,风一般地指向他的喉咙。
那人见状,刚要拔剑反击。他身后的主子厉吓道:“住手!你已经输了。”
他站在那里迟迟不肯回去,憋足了一口气,仿佛随时都要与她决一死战。
绝云收起剑,背起包袱,牵着酒鬼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那人迎上前来,笑容满面,丝毫不见方才冷冽的影子。“在下凌千枫,敢问姑娘芳名。”
绝云收起方才的怒气,散去脸上的杀气,缓和了一下表情。“一面之缘,又何须留下姓名,告辞。”绝云说完离开。
“二爷,就这么放她走了?”那随从道。
“不然呢,你还非要她的性命不可吗?”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乌鸦,喝酒误事。”凌千枫丢下一句话,望着绝云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离开。
回到客栈,承渊他们还没有回来,看来还真是在美人的温柔乡里玩得乐不思蜀了。绝云放下包袱,酒鬼已经醉了,趴在被子上呼呼大睡。
“我当时真想从包袱里出来吓死那个酒鬼。”林川白从包袱里钻出来,坐在桌子上一块一块地拼接好自己的骨架,像是检查衣装一样检查自己的骨头。
“你要是出来,恐怕骨头都会被人砍断,再也拼接不起来了。”
“真没想到你的功夫还真不赖,看来以后就算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人欺负了。”林川白倒了一杯水,很认真地清洗一块沾上土的骨头。
“我出去找找承渊他们,你帮我看好酒鬼。”
“别人养狗都是用来看门的,你现在却要留下我来看狗?你这不是让我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我吗?”林川白沮丧地叹气道。
“好了,别抱怨了,谁让你长着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呢。”
“好了,你别打击我了,我帮你看狗就是了,至少这还证明我并不是绝对的一无是处。”
绝云略笑一声,出门把门带上。
绝云出门问小二,烟花巷怎么走,小二被一貌美姑娘这么一问,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比划道,“出了门左转,过了前面的那条河再左转,走个三百米就能看到一条挂满灯笼的街道,那条街就是了。今年的花魁就在暖春楼里举行。”
绝云顺着小二的指引上街。
花魁已出,但是今年的助兴节目才刚刚开始,嫖客们围坐在一堂,像是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结党营私。
“二爷。”此时一个人从上座站起来,让出位子请凌千枫坐下。
“怎么样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花魁已出,她名叫兮颜,样貌上等。”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恩。”
“二爷,手下实在是不明白,您既然有意要用这枚棋子,为何不亲自来挑选。”
“棋子怎样不重要,怎样落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台上的舞蹈,翩翩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管弦丝竹都入不了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