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七宝的信
亲爱的张七宝:
当你又一次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沙发边,抱着一本近乎你半身高的绘本全神贯注的阅读,津津有味的用你充满了好奇的眼眸描摹着书面上呆萌的袋鼠妈妈和袋鼠宝宝,然后转过头来,发现我正偷偷注视着你,于是对着我甜甜一笑,略带羞涩的好像一株被轻轻触碰的含羞草时,我的世界如窗外三月灿烂花开的春日,内心柔软而感动,想来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细细想来,你开始读书是从八个月大开始,那时候人坐着还没一本精装绘本高,却也能像模像样的坐在沙发上,一坐十多分钟,倒抱着我为你研究辅食的菜谱细细品读琢磨,小胖手在每一幅精美的图片上划来划去,神态认真的让人不忍叨扰。
一岁之后,我慢慢为你购置绘本,小熊宝宝系列,噼里啪啦系列,大卫系列,百岁童谣,唐诗宋词三字经。。。各种精装和简装绘本买回来堆在你面前,讨巧的想让你自己去读,然后自然而然就对阅读感兴趣,倒是可以省去我大半心力。
然而事实证明,你对撕书的兴趣要远大于读书的乐趣,那时候每天回家都能听到家家的“控诉”,和一地狼藉的书本纸张,你抱着一本残缺不全的绘本,邀功似的指给我看你的战绩,天真无邪的朝我大笑,像是独自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自豪。
还记得你开始和我一起阅读的那个周末的清晨,我做家务,你在地垫上摆弄着你的积木,我静静的坐到你身边,随手拿起被你撕去了一半的百岁童谣,看上面笔调简约清丽的手绘画,你忽然放下手上的积木,慢腾腾的挪到我身边,依偎在我身上,小手指坚持指着画中一朵花嗯嗯啊啊的要我看,我告诉你那是花,你又指向躲在椅子下的小猫,我告诉你那是猫咪,并学了三声猫叫给你听,你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不已,又被我夸张的猫叫声逗乐,笑的控制不住滚落在地垫上,我也滚落在地垫上和你嬉闹,冬日的阳光斜穿过阳台照在身上,光影里有细粒的灰尘在跳跃舞蹈,像是满屋的空气都在欢笑。
自那以后,我就经常和你共读,从简单的小熊绘本开始,跟着小熊一起起床吃饭刷牙睡觉,到经常惹麻烦的大卫,你指着被大卫摔坏的花瓶皱着眉头嗯嗯嗯,那时候你还不会说话,只能用表情和动作表达你的态度和我看不懂的想法。
偶然有一天,我给你读百岁童谣,发现你乖乖听的非常认真,连想要打断我的举动都没有,直到一本书二十多首童谣读完。你似乎很偏好语言类的书籍,尤其是有韵律感的文字,慢慢的你可以坚持听完一整本《三字经》,和有四十二首诗的《优美唐诗》,兴趣盎然的时候会要求再读一次。你喜欢学着我摇头晃脑的样子,嘴里咿咿呀呀和着我的音调,语不成句,词不达意,音调却还挺准。
就这样咿咿呀呀的,你开始学说话,从简单的一个字,一个词,到简短的句子,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开始有了自己的表达,会不断重复我说的最后一个字,看到自己会说的就开心的说给我听。慢慢的你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听我读,你会抢着把你认识的事物说给我听,并开始发挥你想象的空间,看到水你会说鱼,看到太阳你会说天亮了,看到毛毛虫你说它饿了,有一天你独自在沙发边嘀嘀咕咕,我偷偷一听,发现你居然在一个人背三字经。
亲爱的张七宝,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虽然我们一直坚持阅读,但是我从未想要你为此负重,也不想一件快乐的事情沾染上太多的目的性,而将原本的天真童趣变得索然无趣。
我为你开心,是因为刚刚满两岁的你,已经在绘本的世界里找到了独属的乐趣,你为找不到妈妈的小猩猩难过,和罗力小恐龙一起冒险,看肚子里的小精灵开火车,和小魔怪一起读书,哪怕是在我看来无聊透顶的三字经,你也能津津有味的去享受它的韵律。你的视野可以不再受我们小小房子80㎡的局限,你的想象能跟着蚂蚁钻进草丛,抑或随着小鸟飞向天空。你在简单鲜艳萌态十足的画面里游弋,在精彩纷呈无边无界的童话世界里冒险,并迷迷糊糊潜移默化的感受着人之初的真、善和美。
亲爱的七宝,这个世界并没有绘本里描写的那么美好,小熊其实很野蛮会伤人,小老鼠并不可爱会携带病菌,肚子里没有小精灵帮助消化,兔子和老虎也永远不会拥抱在草地上打滚,这个世界真实又现实,你会慢慢长大,褪去单纯的幻想和美好的祈愿,看到社会的阴暗和丑恶面,应对琐碎的生活和复杂的人心。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现在坚持一起读书的好处就会逐渐呈现,你会发现凭借自身阅读构建起来的小世界,依然有着童话里的美好和爱意,能以体恤式的温柔,抚触式的安慰,消解人生历程上必经的修行和磨难,在平淡起伏的每一天里,与自己和身边人友爱共处。
所以,亲爱的七宝,窗外阳光晴好,三月芳菲正妍,我想就这样和你一直读下去,静候物换星移春去秋来,让读书,给我们静而长久的拥抱。
妈妈
二零一七年二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