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的记忆好像是76年大地震,那时我三四岁,家家户户在院子里搭防震鹏,大雨倾盆,我在地上爬着,帐篷里有炒的干货零食,那个画面一直就在我的记忆里。
还有也是很小的时候,睡醒了家里没有人,我赤身在村里哭着找妈妈,这个是这些天老是在回忆儿时的事想起来的。也许对我现在对分离丧失的恐惧有关吧。
我还记得外婆在我七八岁时,生病了,两个舅舅一个当兵一个在建筑工地,由妈妈和姨妈们轮流照顾,可外婆为了不连累孩子们,有一天夜里爬到家门口的河里自尽了。我记得三姨和一个姨姐姐哭天抢地的模样。外婆最后的模样我不记得了,但外婆可亲的样子,柱着拐杖带我去三姨家的事我都记得。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睡觉,父亲和一个在乡政府当干部的领导聊天,他们说我以后会跳出农门,有出息的,我还记得我在被窝里听到后的开心。
我记得爷爷奶奶最后生病,都是父亲和妈妈照顾的。奶奶去世七七时,按农村风俗,家里不能留人,但爷爷不肯走。第二天放学回家,爷爷睡在床上咳嗽,三姐扶爷爷坐起来,我拿一个罐子给他吐痰,我看见爷爷因为一口痰被噎住,眼睛往上翻,吓坏了。爷爷也就是那晚离开的。在奶奶走后五十天。那个画面是我最难忘的吧,第一次跟死亡离得那么近。好像我被吓了发烧好多天。
我记得我毕业回家,是同学开摩托车送我的,到村里后,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都说可回来了。到家后,只看到在外上班的三姐在家。才知道一向身体硬朗的父亲两星期前忽然脑出血住院,很危险。因为情况特殊,住在乡里医院,没有转院去县城。到医院时,我躲在外面哭,不敢面对病床上的父亲。后来拿毕业证给父亲看时,父亲特别开心,只要有人来探望,就会拿出来。陪伴了父亲不到十天,有天晚上父亲忽然从床上起来,睡到另外一头。没过几小时,脑瘤复发,我是看着父亲留着泪离开我们的。我帮父亲擦掉眼泪,痛彻心扉,那晚的月亮那样惨白,有泪却流不出。有太多的遗憾,我还没来得及孝顺父亲,想着拿了工资可以给他买西装,想象着高大的父亲穿上西装后帅气的模样。我情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回父亲多在世上几年。子欲养而亲不在,那种伤痛至今想起还会流泪。
毕业后,工作,结婚,生子,妈妈跟我们生活了好多年。给我们带孩子,做家务。后来觉得孩子跟着妈妈有很多的坏习惯,在儿子三年级的时候,决定我们自己带孩子,妈妈才回老家跟姐姐一起的。但只要我们忙,需要妈妈,她都会赶过来。妈妈最后生病住院,多功能衰竭,我们姐妹五个在医院陪伴她两个多月,有一次病危,看着睡着的妈妈,忍不住痛哭,妈妈醒了,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难过,她已经很知足了,她知道我们都竭尽所能在帮她治病。到最后,妈妈也一直希望自己能看好病,因为肾功能和多个脏器衰竭,姐姐们决定放弃治疗,那时的我特别遗憾和内疚,现在想来也是如此。妈妈最后也是在我们的怀里走的。
那些难忘的画面,让我对分离丧失总有种走不出来的痛苦遗憾内疚。今天写出来时还是眼泪下来了。但想起这些天薄老师的主题分享,想起薄老师昨天说曼友们都是父母派来守护我的天使,是让我知道生离死别都是我们必须经历的。缘在,惜缘;缘走,了缘。只有我们真的放下那份内疚与伤痛,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父亲妈妈也才能在另外的维度不再牵挂我们。
今天是第一次外婆、爷爷、父亲、妈妈的离世画面写下来,很多时候我都不愿去面对的。亲爱的燕子,你是父母长辈呵护的孩子,不论是谁,我们的肉体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肉体虽然不在了,但爱依旧在,有一天我们也终会以另外的形式再相聚。我们在各自的维度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