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在哪裡聽過的,金鈴聲。
本能的抬起頭尋覓音源的所在,和身邊女孩單純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女孩子?
注意到兒時的自己正同和許多身穿白衣的孩子們一起坐在長長的竹凳上,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鈴聲是從房間外面傳來的,並且越來越近了。
唯一的小窗被人“唰”的一聲提起來,竹凳那頭坐著的孩子立刻跑過去,接了個大得不相稱的木碗回來,毫不猶豫的仰起頭喝了一口,咀嚼起來。
一個接一個,孩子們很有默契的傳遞著木碗,強烈的腥味飄散在空氣中,“啊,是血的味道”,年幼的我想著,伸出雙手接過前面女孩遞來的木碗。
溫熱粘稠的血和生肉,一樣一口。
既不覺得惡心也不會害怕,按照“誰”的吩咐把它吃下肚去,再把碗傳給後面等著的人。
“噹、噹……”
鈴聲再次響起。
除了我以外的小孩子們,無聲地尖叫著、哭泣著、膨脹著,一個個從人類的血肉上長出了樹木的枝椏,盛開著鮮花,變成了肉塊的養料。
幼小的我呆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絲毫的不適,又或者現實太過異常,超過了一個孩子的理解能力。
白色的袍子,不斷地被不屬於自己的鮮血侵染,和我四目相對的女孩子肯定也在上面。
只有我安然無恙的坐在血和肉塊生出的花海之間,傾聽著不斷奏響的金鈴之音。
“哈、啊!
掙扎著從夢魘中逃出,冰冷的泥土地和木柵欄在眼前晃動了數次才聚焦成功。
那個夢,到底是……
我不記得自己曾遭遇那種怪事,但是血腥的感覺異常鮮明……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背上的痕跡刺骨的疼痛,我第一次如此感謝它,為了從那個噩夢中脫出,我甘願付出任何代價。
緊緊地抱住肩膀,直到發作平息。
汗水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從地心深處不斷爬出啃噬著我的肉體,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究竟……
木柵欄的外側出現了一雙腳。
視線上移,穿著青衫的女性用眼角瞥了我一下,將牢房的鑰匙掛在腰間,轉身出去了。
想起來了,剛剛在放映室里被這個靈偷襲了……
對了,我的射影機呢?
狹窄的牢獄里並沒有看到這關鍵的護身符的影子,看來是丟在放映室里了。
必須得想辦法把它拿回來。
監牢的木樁深深地打入地下,非常結實,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牢門上纏著的鎖鏈上掛著一把樣式簡單的銅鎖。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工具,或許能夠從裡面把鎖撬開。
仔細搜索監牢內側的土地,在墻角的磚縫里有了發現。
得到:女性的髮卡
老式的鋼絲髮卡,漆皮已經脫落,看上去還能使用的樣子。
把髮卡的兩腳掰開,用較細的一頭捅進鎖孔里去,隔著木樁伸出胳膊費力的操作一番,耳邊傳來了“咔”的一聲,沉重的大鎖應聲而落。
推開低矮的木柵欄,從牢獄里脫身出來,聽著外面的動靜。
女性傭人似乎並沒有在外面看守,趁著這個機會快逃——這樣的如意算盤立刻被冰冷的柴門擋了回來。
憑我的開鎖技術和那根髮卡,肯定沒辦法打開這扇反鎖的門。
正在無計可施之時,我注意到門板上有一個小豁口,從那裡應該能夠窺視到外面的情況。
至少要確定自己身在何處——我把臉貼了上去。
“!”
和外側窺探的視線撞在一起,我吃驚的後退了幾步,緊接著門被打開了。
一位穿著長裙的女性的靈走了進來,優雅的向我屈身行禮。看起來她沒有要攻擊我的意思,單這點就叫人慶幸不已。
之前似乎也在這個房子里見過她的身影,究竟是什麼人呢?如果是能夠溝通的對象,父親的下落也……
Archer:“啊,請等一下!”
然而她似乎沒有聊天的興致,轉眼間已經向著庭院的方向走遠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站著的地方是藤村家的中庭。
原來如此,那扇掛著鎖的門後面是間牢房,逃出來了倒是不錯,問題是下一步的走向。
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必須有對付靈的武器。雖然心裡有很多疑惑想要請教那個救了我的靈——還是應該以射影機為重。
回到藤村家的南屋,靜悄悄的走廊上正埋伏著殺機。
可能是得到綠衣女傭的指示,傭人的靈們遍佈各處,似乎是在巡視。
那些拖著緩慢步子行動的靈一旦發現獵物就會迅速攻擊,在宴會間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他們有了充分的認識,眼下射影機不在身邊,實在不適合硬拼。
不過,靈似乎對聲音非常敏感,並且和人類一樣憑藉視線鎖定目標,或許能夠利用這些特點避免正面衝突,小心的移動到放映室去。
這樣決定之後,我就開始在走廊間的櫃子和雜物之間躲躲藏藏,耐心的用“Z”字形路徑緩慢移動,盡量無聲無息的向右邊走廊拐角處的放映室靠近。
總的來說,行動十分成功,那些靈和我想的一樣,不正面對上視線就沒關係,不過當我費盡心機的轉過走廊,眼前的一幕卻恰到好處的詮釋了什麼叫前功盡棄。
放映室的門口站著兩個傭人的靈,一左一右的守住門口,擺明了此路不通。
沒有任何除靈手段的我只能選擇暫時退避,想法子另尋機會。
拿不到射影機,就去追剛才的女人吧。
循著原路,再次穿過中庭,進入藤村家北屋的走廊——雖然巡邏的傭人少了許多,也一樣是個兇險之地。
之前似乎就是在往三樓去的階梯上目擊過她的身影,女性的打扮看起來不像是傭人,或許是留宿的客人吧。
躡手躡腳的登上二樓,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層似乎沒看到傭人們的影子,只有救了我的女性的靈正站在走廊的拐角處,似乎在等著我跟上去。
不知道她見過我的父親沒有——
就這樣,被陌生女性的身影指引著,我來到了二樓西側角落的門前。
之前鎖著的洋式木門已經被打開了,我嘴裡小聲唸著:“打攪了”,伸手握住門把,開門走了進去。
和偏僻山村的印象相去甚遠的洋式房間基本上維持著它原本的樣子,只是堆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裡曾經是那位女性居住的地方嗎?
四下環視,房間的擺設十分素雅,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不知道她是客人還是這個家的一員。
窗前的書桌上攤放著一本老舊的掛歷,恰好是出事那年的東西,不自覺的吸引了我的視線。
明明應該掛在墻上,為什麼會放在這里?
四下環視,沒找到任何可以掛物的地方,莫非是從別處拿來的嗎?
因為很在意,稍微翻看了一下,月曆一共有12頁,2月份的那一頁用細小的文字寫著:始于斯。不僅如此,日曆的每一頁都有一個日期被人用紅色的水筆畫了圈,對應起來是這樣的:
睦月: 5日
如月: 10日
彌生: 2日
卯月: 3日
皐月: 20日
水無月: 9日
文月: 12日
葉月: 1日
長月: 22日
神無月:17日
霜月: 7日
師走: 24日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總覺得這本日曆有些奇怪,姑且把它帶在身上,或許能夠在哪裡解開這些畫圈日期的含義。
得到:有標記的舊日曆
木製的單人床旁邊有兩個很高的書架,裡面放滿了書,多數是一些戀愛小說、雜談之類的富有少女氣息的讀物。
在那些書裡夾著一個白色的筆記本。
雪花紋封面的筆記 1
來到這個村子,已經三天了。
我非常的思念家人。
父親說,在這裡可以治愈我的身體,一定要送我過來。
胸前枝蔓一樣的淡斑,從我出生起就開始依附在皮膚上,向著四肢擴展,雖然並不覺得疼痛……多少是有些恐怖吧。
提到這個,父親總是顯得憂心忡忡,努力奔走,找來各種各樣的醫生。
該怎麼讓他明白,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奇怪的痕跡責備任何人。
我已經過的足夠幸福了。
果然這位女性也曾身患和我一樣的疾病,到巫木村尋找治療的辦法,她或許知道那個神隱事件的真相。
像這樣會幫助我的靈到底是出於何種情由,想知道。
如果她是父親的熟人……
反正也沒有其他線索,僅有這次,就繼續追尋她的指引吧,。
與我不同,切嗣和Lancer君都是十分善於傾聽的人,儘管性格上南轅北轍,迷糊、毛躁的地方顯得很不可靠,但這一點也不會讓他們的優點失色。
倆人的方式也不一樣。
我只會向溫柔的養父敞開心扉,而Lancer君,他是那種完全不懂“放棄”含義的人,只要他想知道,即使什麼也不說,也終歸會被挖到心靈深處的秘密。
難以招架,卻又不知為何無法斷絕關係,不知不覺和他越走越近。
原本是打算一個人去找切嗣的,事到如今,又感到些許不安。
Lancer君,不會追到這裡來吧……
房間裡沒有再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關上門回到走廊上,二樓的氣氛依然顯得相當平靜,那些傭人的靈似乎仍然維持著生前的習慣,不會輕易進入主人房的區域,對丟失了射影機的我來說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那麼,究竟想要帶我去哪呢?
她的背影不緊不慢的在前面走著,步態十分的優雅,又顯出那個年齡少女的活力,雖然很想立刻向她搭話——不,我本來就應該那麼做。
但是首先、得避過這些傭人的靈。
方法只有一個,我伏下身體,盡量潛行。
就這樣,藉著走廊里的掩體,跟著她的腳步,我來到了藤村家一層的東北角。
女性伸出手去,輕鬆地推開了之前那扇閉鎖的門,走了進去,緊隨其後的我做足了心理準備,推開了之前緊閉的那道門。
這個房間,好奇怪。
廣而高的天花板中間的木樑上,掛著一口大鐘。
古老青鐘的下方正對著一個四四方方,幽深不見底的水池,水色十分渾濁,無法判斷與哪裡相連,更叫人不舒服的是水池周圍的木柵欄上還纏繞著不明所以的陳舊符咒,總覺得不要靠近為妙。
房間的四周環繞著三層燭臺,當然、已經十年沒有進過香油,全部乾涸了,儘管如此也不難想象當年燃燒起來的盛景。
還真是叫人不安的想象,這個房間想必是個重要的場所。
正對著門的那面墻的中間有一個小小的佛龕——不,走進一看才發現,裡面供奉著的不是佛像也不是牌位,而是一顆木雕的樹。
看起來有些熟悉,之前在別處也見過類似的工藝品,或許是這個村子特別的信仰。
佛龕下面有一個木箱,箱蓋上的圖案依舊保持著鮮艷的顏色,只是木頭拼塊的順序被打亂了。
推動木塊一一復原,得到一副銜著木枝振翅的鳥兒的畫像,同時木箱的蓋子“咔噠”一聲打開了,裡面放著一本筆記。
繪著蘭草圖樣的筆記 3
老爺從山外帶來的女性住進了2樓。
因為是藤村家重要的地方,我一直按老爺的吩咐小心照管著。
家人都不能輕易進入的房間,被她佔據了。
對這樣的厚待也毫無感恩,擺出難看的臉孔,對村裡的長輩毫無敬重之心。
為什要對這樣無理的女人禮遇有加?
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憎恨著自己的無能,今日也無法入睡。
日記的封面皺巴巴的,似乎有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把它緊緊的抓在手裡擰轉,我想日記里提到的“她”大概就是為我引路的這位少女吧。
藤村家主努力找來的 “落根生”的病患。似乎令深深仰慕著這位老爺的女性僕人相當不滿。
父親來到村子求醫時候,這位對“落根生”患者十分熱衷的老爺一定也和他見了面。
受到這個啟發的鼓舞,我更加確信自己沒有走錯路。
接下來就繼續跟著她……呣?
我的視線落到了緊閉著的門上,萬籟俱寂的死村里,這樣輕柔快速的腳步聲,只能是人類以外的生物所造成的動靜。
一直攻擊我的這本、日記的主人要進來了。
這個念頭才一劃過我的腦海,門扉立刻被移動了,我想都沒想的縮進墻角的陰影,祈禱著不要被她發現。
進來的、果然是那個穿著綠色和服的女僕,她緩慢的移動著步子,優良的教養簡直像是過去大戶人家的小姐。
從日記里也可以看出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恐怕是僕人長一類的存在吧。
我可是再也不想了解這份雅緻背後隱藏的東西了,尤其是手無寸鐵的現在。
幸好她似乎沒有發現我,只是在那口奇怪的懸鐘前站定,彎下腰在渾濁的水里凈了淨手,握住了吊在大鐘正前方的撞木。
“噹、噹……”
悠揚悅耳的鐘聲迴蕩著,這個聲音應該能夠傳遍整個藤村家,是某種祭禮、還是什麼信號?
綠衣女僕敲過鐘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總算能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仔細觀察一下那根撞木。
木頭的中間,空氣被肉眼可見的扭曲了,如果用射影機拍攝這個地方的話或許會有所發現。
確認綠衣女僕已經走遠,我小心翼翼的推開大鐘之間的門,重新回到走廊上尋找洋服女性的身影。
走廊上空空蕩蕩的,我心裡不禁有些奇怪,剛才的僕人都跑到哪去了?
轉過拐角,東西向的長廊上依然沒有任何情況,看起來藤村家又變回了一間空屋。
莫非和那個鐘聲有關?如果解釋成那個是用來召集傭人們去某處集合的信號就很合理了。
或許……可以趁機把丟失的射影機取回來。
提防著隨時可能冒出來的惡靈,由中庭穿過,我冒險回到了危機四伏的一層南屋,轉過走廊摸到放映室的門口。
看守在那裡的靈果然也消失了,我立刻進入放映室,回收了丟在地上的射影機。
總算可以鬆口氣……當然也只是暫時的。
接下來射影機也到手了,該去解開那個大鐘的封印了,趁著那些靈離開的機會,一鼓作氣把這個房子的秘密揭開——雖然我是這樣想的。
跨入中庭的瞬間,立刻感受到緊張的氣氛。
用來關押我的小房間的門開著,門扉在無風的空氣中微微搖動,下一刻,穿著綠色和服的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視線相接的一瞬,我落入了地獄。如此可怕的面容,只有在最深的噩夢中才會見到。
趕快逃跑!懷抱著這樣的直感,轉過身去用力的拉扯進來時用過的門扉——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封印著,怎麼無法打開。
不能逃避的命運,就用雙手打碎。
不知為何想起了Lancer的漂亮話,我深吸一口氣,舉起了射影機。
來吧,這次不會再給你偷襲的機會了。
結束的瞬間,本以為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卻還是被手中射影機的強烈震顫嚇了一跳。
仿佛是把什麼東西吸入鏡頭,雖然已經打倒了無數的怪物,這樣奇特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我有種預感,難纏的綠衣女僕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靈消失的地方掉落了什麼東西。
得到:尾端有楓葉雕刻的鑰匙
尾端有楓葉雕刻的鑰匙,應該能夠用來打開某處的門。
這個花紋……似乎在玄關旁邊的那扇門上見過。
收起鑰匙,穿過恢復暢通的中庭,回到剛才見過的那個有巨大懸鐘的房間里,拍攝撞木上的封印,果不其然,從鏡頭里映出了別的地方。
高而陡峭的階段盡頭,依稀可以看到一塊巨大的匾額,字跡已經褪色但依然可以辨識出來:木神社。
在導遊手冊上看到過的,這個村子的信仰中心,“冬木祭”的舉行地。
在巫木村的導覽地圖上可以看到坐落在村子最北側的木神社的位置,表面上看起來是祈福的活動,實際上卻與名為“落根生”的鄉土病緊緊聯繫著。憂心著我的病症的養父肯定也去了這個神社。
在那裡會找到什麼線索呢?
換上新的底片,再次穿過中庭,失去了領導的僕人們在整個房子里漫無目的的遊蕩,遇到了就是一場惡戰。
每次戰鬥都讓我的後背更加痛楚,靈帶來的影響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來到玄關附近,用尾端有楓葉雕刻的鑰匙打開了門。
Archer:“!”
有個男人從房間裡飛奔而出,狠狠地撞到我的肩膀,狼狽的逃走了,我只來得及看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暗處。
那傢伙是什麼人?
地上有什麼東西在反射著光線。
阪上俊次的筆記 3
表面上與我交好的藤村智,實際上是個貪婪的吸血鬼。
三番五次以高價出售給我成分不明的藥渣,卻對它的用途和成分緘口不言。
那真是什麼特殊的植物嗎?即使請來專業領域的朋友仔細研究也無法得到任何結論。
儘管如此,村子裡確實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賓客的身份住下,再尋找機會吧。
解開謎題的鑰匙,一定就藏在這個房子的某處……
得到:陳舊的西洋鑰匙
樣式老舊的西式鑰匙,應該能夠打開某處的門。
這肯定是二樓某個洋式部屋的鑰匙了,妥帖的將它收進口袋,再進入房間查看。
這是一間兩進式的長屋。外間的榻榻米上整齊的鋪設著顏色、式樣相同的布團,看來這是個同時供多人居住的共用房間,或許是僕人們的居所。
外間的衣櫥里掛著幾件工人用的短裝,隱約露出的木質櫥壁上似乎刻著什麼東西。
撥開已經發臭變質的布料,用手電筒的光照著那裡,勉強能夠辨識出幼稚的文字:
“姐姐想要我們和她一起患病,她已經瘋了。”
在其他人都睡著的深夜無法入眠,起身刻下這行字的傭人內心到底抱有著怎樣的恐懼呢?
歎息著收回手的瞬間,衣櫃的角落里浮現出一個抱膝而坐的男孩的身影,趕快舉起射影機拍攝下來。
[靈]躲藏的少年
在最後的瞬間無處可逃,被疫病奪去性命的少年僕人。
至今無法從痛苦中解脫。
耳邊似乎傳來微弱的嗚咽聲,或許只是空氣在狹窄的通道里流通所造成的錯覺。
長屋的里間比外間稍小一些,簡單的擺設著一些物品,佈置的樸實不失精細,這裡和外面不同,是某人專用的房間。
色調穩重的黑色長几上放著什麼東西。
繪著蘭草圖樣的筆記 4
還是、誰都沒有患病。
幫老爺排憂解難明明應該是我們下人的職責……
今天也有奇怪的男人到家裡來了,說是唯一的兒子被落根生,想尋求醫治的辦法。
老爺似乎對這倆人很感興趣,立刻提出要病人住到家裡來。
他們還帶來了一臺古怪的相機,說是可以拍到靈障。
嗜好收藏的老爺肯定很喜歡那個機器,整晚拿著不放。
穿綠衣服的女僕應該是作為傭人長住在這個房間里,她的日記里提到的“奇怪的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來到這個家裡拜訪的人,會是切嗣嗎?
房間裡沒找到其他有價值的發現,我走出房間,再次穿過中庭,去二樓調查那幾間鎖著的洋房。
首先是那扇刻著浮雕畫,氣派的大門——鑰匙太大根本插不進鎖孔,看來不是這個。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最裡面一扇門了。
用陳舊的西洋鑰匙打開了二樓東側走廊盡頭的房間的門。
和風的圓窗與房內的西式佈置并不搭調,這種奇怪的違和感微妙的叫人神經緊張,而且這是什麼味道?
四下觀望,房間里擺設著書架、工作台和高大的櫥櫃,角落的位置有一張實木的西洋床,床頭柜上的古董鐘被人砸的稀爛,細小的零件散落的到處都是。
住在這裡的人肯定是相當喜歡書吧?仔細觀察以後我總算明白了那個氣味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個書架上滿滿的全是書,內容更是包羅萬象,粗略看去似乎不乏珍貴的藏品,可惜沒有得到恰當的保護再加上歲月的侵蝕,基本全部變質損壞了。
在第一面書架上發現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古書。
古老的村志 2
陽世之人有魂虧之疫者,可食夣補之。
夢中之魂取於土,亦還于土。
故而唯有歸送親族入土者,可入山取夣。
儘管努力辨認,卻再也沒有能夠完整辨識的書冊,只零散的看到“夣去山、食魂補魂……黃泉……歸喚……共鳴……必須實施歸木式”的句子。
在第二面書架上發現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古書。
古老的村志 5
為避免「長喚」之大災厄,
須由巫子將白梯子盡數葬於黃泉木下,以足踏之,複其土以鎮之。
唯有食五體花之血肉而無事者,可擔巫子之任。
第三面書架被不知哪裡滲透的水常年浸漚,紙張已經完全腐敗成泥狀,根本不能拿取,只能勉強在散亂的書頁間讀到“惡靈蔽日、黃泉之門大開……無法預知的災厄”之類的字樣。
似乎和這個村子的歷史有關,雖然哪裡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文獻記載,我卻立刻就明白了。
怎麼開刀也找不到病灶的奇怪傷口,夢里看到的恐怖光景……必須要找到將這一切連續起來的鑰匙。
沒錯,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房間裡找不到其他東西,幫助我的洋服少女也依然不知所蹤,抱著能夠找到其他線索的期待,我離開洋房,沿著走廊打算再到一層去碰碰運氣。
轉過拐角的時候,聽到沉重的腳步聲,一直戒備著會有意外發生的我迅速把身體縮回墻壁後面,悄悄探頭觀察走廊的情況。
二層倉庫旁邊,一位穿著華貴的中年男性推開了二層最後一扇鎖著的門,款步走入室內,並沒注意到被我窺視著。
他會是誰呢?
試著走過去再次扳動那個造型古樸的門把手,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門打開了。
厚重精緻的窗簾清一色的垂掛著,見不到陽光的房間顯得相當昏暗,藉著手電筒的照明四下觀察,高檔的洋式家具只是落了些灰塵,保存的異常完好。
造型美觀,雕花清晰,即使現在的眼光來看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住在這個房間裡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房間右側的墻壁上有一個掛鉤,墻面上有一塊淡淡的痕跡,曾經有什麼東西掛在上面……我立刻想到了那本掛歷。
把之前在洋服少女房間里找到的掛歷本掛在了墻壁上,然而房間里依然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同一面墻壁上還有一扇較小的木門,被一把看上去十分精密且奇怪的大鐵鎖緊緊地鎖住了。
仔細觀察的話,四齒的密碼鎖上每一齒上都有十二條鎖舌,上面用古體字篆刻著日本十二個月份的稱呼。
月份?
我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墻邊的月曆上,那些畫圈的數字肯定和這個密碼鎖有什麼聯繫,找到的話應該就能打開這扇門。
拿出筆記,整理之前得到的和時間相關的文檔,看看能不能從裡面找到什麼線索。
始於2月的,莫非是……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巫木村導覽手冊里介紹冬木祭的那段文字上。
這個村子最重要的、與疾病和神隱緊緊相連的冬木祭,于每年的2月17日準時舉行,這個關鍵日期會不會就是解開謎題的鑰匙?
我在筆記本上反復抄寫著:2月17日、217……正午指的是12時嗎?
21712這五個數字,能不能轉化成開鎖需要的四位月份密碼呢?
最後我發現了兩種解密方案,分別是:
2、17、1、2,對應為:彌生、神無月、葉月、彌生。
2、1、7、12,對應為:彌生、葉月、霜月、文月。
操作密碼的時候,又進一步發現同個月份無法使用兩次,因此彌生、神無月、葉月、彌生的組合被排除了。
隨著最後一個鋸齒的咬合,鎖簧清脆的彈跳起來,看來我的思路是正確的。
拿掉鎖具,進入洞開的房間——眼前的一幕,即使是Lancer也會被驚呆的吧。
房間異常的寬大,並且、比外間更加精緻。
高高豎著的陳列櫃上,擺著各種保存完好的精美藏品,從珍珠玉器到西洋古董無所不包。即使被厚厚的簾幕遮擋著陽光,它們依然不受歲月的擺佈,熠熠生輝。
那個走進來的男人,應該就是藤村智本人——
這樣想著的時候,脖頸突然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我頭也不回的撲向前去,躲過了家主憤怒的一擊。
果然、會變成這樣!
在狹窄的陳列架間,即使用上最強的膠捲,也依舊是艱苦的一戰,終於迎來結束的時候,我的汗已經濕透了衣衫。
這個時候才能感受到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
靈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什麼東西。
藤村手記 3
村子已經完了。
顫抖的筆都拿不起來了,還是要寫。
因為想要留下生存的證據。
簡單的願望已經變了形,意識到這一點,眼淚和鼻涕一起流個不停。
再給一次選擇的機會吧,神明!
早早逃離這片受詛咒的土地和山裡的那個妖怪,如果我那樣做了的話。
後悔、後悔、後悔!
被落根生的感覺,是這樣的嗎?
誰來、救救我,
香澄……
陳列櫃的盡頭還有一扇門,試著扭了扭門把手,沒有上鎖,裡面是一間更加陰暗的房間。
窗簾還是無一例外,拉的緊緊的,這位家主似乎並不像他給下人們印象中的那麼爽朗陽光。
長長的桌臺上擺放著一個做工精緻的日本人偶,我立刻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個人偶房間,為什麼沒有和那些藏品放在一起呢?
得到:伊邪那美的人偶
背後刻著“伊邪那美”的日本人偶,腳上有細小的連接部件,似乎能夠插入某處的樣子。
桌臺後面的五斗櫥上擺著幾本裝幀華麗的西洋書,無一例外被完好的保存下來,不知道是收藏品還是家主的興趣。
在這些書裡不合時宜的夾著一個薄薄的手抄本。
村子的變衍
依照現存的古書判斷,巫木村的歷史恐怕已經延續了數千年。
“大災變”發生之前的村子叫作“夢歸”,村中供奉著“神木”,依照古法治療落根生的病症。
大約二百年前的那次悲慘事件讓無數村民受害,倖存者多有背井離鄉,散落在日本各地。
最終平定了災變的三家被稱做“御三家”,以根家衛宮為中心,枝家的柳洞、藤村與統稱為葉的村民們,持續守護著新的神木。
雖然定下了嚴酷的宗法,實在也是無可奈何。
令人擔憂的是,落根生的病症似乎隨著村子的血液流傳出去,時常有外人為了治療病症回到村子里來。
秘密遲早都會曝光。
墻邊的壁龕里供奉著和大鐘之間一樣的樹木雕刻,雕刻前面擺放著什麼東西。
得到:石刻樹枝-右
被雕刻成樹枝模樣的青石,似乎是某個石刻藝術品的一部分。
西洋床邊的小櫃子上擺著一把小小的黃銅鑰匙。
得到:葛藤的鑰匙
尾部雕刻著葛藤紋樣的鑰匙,應該能夠用來打開某處的門。
這個花紋,在一樓北院的某個鎖孔上看到過,我立刻拿起鑰匙,下樓找到那個房間,用鑰匙打開了門。
空蕩蕩的房間,和藤村家豪華的印象決然不同,剛才關我的監牢都比這裡來的舒適。
完全的土坯房里只有兩段樓梯,一段向上、一段向下,向下的門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怎麼也無法推開,而向上走的門——
舊木門後面是一條緊挨著房簷的狹窄走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一腳踏空就會摔下去。
從我所在的位置觀察,斜對著的角落似乎有一扇門。
明明應該是二樓所在的位置,從房間里卻看不到類似的結構……是密室。
深呼吸之後,我小心翼翼扶著墻壁,漸漸靠近了那扇門。
伸出手去握住門把手——果然上了鎖。
Archer:“嗯?這是什麼?”
門把手上沾著許多深黑色的不明物質,因為已經乾涸了,看不出是什麼成分……總之肯定不是泥土的殘骸。
找到鑰匙以後再來吧。
屋頂上實在很危險,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體,打算原路返回,就在這時眼角掃到了某個奇怪的東西。
Archer:“那是……”
從搖搖欲墜的露天走廊上望下去,正好將整個中庭收入眼簾,籠著袖口站在那裡的男人正抬起頭,毫無疑問的望著我的方向。
五官有些模糊,但這個人就是之前在玩偶房間里看到的,站在窗外的男人。
男人似乎注意到我在看他,動動嘴唇說了什麼,舉起手指著我身後的那扇秘密的門。
平滑的木質扭曲了,黑色的枝蔓擠裂了大門,從房間里蔓延出來。
我立刻明白了那個男人所說的話。
“快逃。”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