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下次不敢了。”
看到这句话的我心脏突然一下子皱起,仿佛被人使劲地抓了一下,等到它缓慢恢复原状,仍是透着快要挤出汁水的酸楚感。
看完《人间失格》的这天下午,毛概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废话,风扇不知疲倦地运动着,身边的同学们在玩着手机,而我在翻着知乎里关于《人间失格》这本书的评论,看到这句话出现在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留言板中时,我抬起眼睛看向四周。
每个人都好像处于这个世界的一个个小隔间中,皮囊很接近,而心灵却看不清。
太宰治在书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人很恐怖”,”我很害怕人”,他那神经质的描写充满压迫感,看书的全过程仿佛在看一个人的现场自我解剖,场面鲜血淋漓,污秽不堪,可这就是人类。
人类都是披着正常模样的怪兽,太宰治这样形容自己及所有人,他惧怕着这世间。
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她不仅成绩优异,还是个小逗逼,与所有人都相处得非常好,可以温暖许多人。可谁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羡慕的人设,在一次自杀未遂后被诊断出了抑郁症。
她说她就是那书中的叶藏,一直都在表演,很努力地在适宜的时候博得大家一笑,成为了一个非常成功的演员。没有人看出端倪,只是她自己有时候会怅然若失。
我想那些被所有人都喜欢的人一定很累,因为他们必须活成所有人期待并且喜欢的模样,一旦她们心情不好,面露愠色的模样暴露,那么之前她们辛苦塑造起来的形象就会崩塌。
而那些无理取闹,火气很大的人往往是心理负担最小的那类人,因为她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就不需要去迎合这个世界。她们在自己的世界中倒也生活得安然无恙。
附庸众人的笑,不敢异议的胆怯,装作合群的假象,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能体会到。
该怎么讲呢,我是个别扭的人,其实是希望安安静静,随时随地独处的性格。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为了不被别人说忽冷忽热,我必须时时刻刻装作笑嘻嘻的模样,必须生起气来也要拐弯抹角地开个玩笑。
可我这么努力,却也经常被人说做性格不好,经常会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听到不远处的窃窃私语,于是在很深很深的夜里,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我苦恼着,我憎恨自己取悦人的姿势,憎恨自己对这个世界求饶的模样,憎恨即使很努力也做不到重人喜欢的模样。
没有人希望自己被孤立,所以就必须接受自己生而为人这个事实,就必须在人类的世界中摸爬滚打地活下去。
我的憎恨来源于自己被周遭牵着鼻子走,我偶尔也会为了表示反抗表现一下自己的起床气,虽然会收到来自身边的恶意,也会在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里痛苦,要思考如何才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和她们笑呵呵下去。
这样逆着这世间的力量干过几件事情后,我尝到了拥抱自己的甜头。于是后来越来越肆无忌惮,我反倒经常劝慰别人“随意点”“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痛苦的根源来自于自己,适当地放下自己在世界面前的矜持,对自己好一些,就算生而为人,也要勇敢的活下去。
并不是结束生命才叫做拥有巨大的勇气,在困境下活下去才叫拥有巨大的勇气。
既然无法改变生而为人的事实,那就要很努力去认识自己,去感知自己,去让这个世界接受自己,而不是自己接受这个世界。
在太宰治自杀后,同为日本文坛大师的坂口安吾在《致郁》这样写道:
活着,是最重要的事。可偏偏这简单的话,又最难以理解。其实,也不是懂与不懂的问题。
生,或者死,是没有人可以说清楚的。况且,选择死亡的话,只需要从人间消失,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多么简单的行为啊。
可试着生存,试着去解决问题,就要一直战斗下去。无论何时,都可以选择死亡。所以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了。任何时候都可以做的事,还是,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