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吟边塞诗,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充满神秘感,给你绵绵不绝的力量和感动。遥想秦时月光和茫茫大漠来的苦寒世界。比如陈子昂登幽州台的长调,绵绵的力量,会在烈日的立秋之后,在心底焕发一种生死苍茫的感动。那声响就像是深沉的呐喊,在情感的漂泊中为你喊出心声,平淡的日子里才有一声响亮。那些长短、押韵的字符在唇口动荡中有种种神奇的组合和拆解,一切都按照神秘的唯美方式来组合完成。在此之前诗人一次次的诵吟之后,残留下来的音符与诗句记载着一个人心情的意义和文化的身份。字符排列的规律和明显的情感流露,一个人一时间的不安、挣扎、执着就此定格。我相信,这应该就是一个人自我的觉悟。它给你理解一个人的机会。在尘世中,它讲述的是一种坚定有力的知行合一。那些边塞诗歌诞生的唐代,在整个这片大地,似乎可以任我行,诗人不停地迁徙,不知疲倦,见证风、雨、云、雷、霞的声、色,不时地纵声高唱,抑或在马背上吟啸,和着驼铃声声。壮美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唯美的意识和进取的精神,拓展着也重建着文明的边疆。
这样的诗声不需吉他或者钢琴去伴唱,用来一个人自己的嗓音去吟唱,在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徐徐疾疾之间的音声就可。它的声音排斥着媚俗的表演,敏锐地寻找着它在这个世界上的知音,或者它又完全不需要知音,它只是诗人的心灵歌唱,随风而散,这不就是一种完成么?它们终于或者即将结束游荡的生活,终结一种漂泊的历史。这种诗声的精华在文明的进程中为汉诗不断地混合,不断地渗入新的精神,新的成分,让人在与现实的世界缠绕,有一种分离、飞升的可能。边塞诗与你我终于在草原、在大漠相遇相知。
坐在南国河畔,水明,风柔。小吟边塞诗鲜活的诗声。或阔大或壮烈的句子,从诗集里去寻找,在诗人壮游的岁月里挖掘。那诗句具有奇异的力度与韧劲,在严酷的精神折磨与身体的摧残下,像野草种子一样遗留了下来,每一个时代总有人的心田会让它发芽,春风吹又生,然后呢,离离原上草,草原的风也吹。宁为百夫长,那种鲜活的诗意、出游的思想、叛逆的天性,演绎着渴望壮烈的人生。此种斗志与血性如今读来还觉得热辣。在仿于利而行的时代,一个这样的人生传奇故事令人神往。理想的挣扎或许只是一个瞬间的心声诗意,或许比不过大漠的草那样具有忍耐风雨寒暑的韧性,但是人非草木,没有这一种壮游的理想,草也是枯萎的吧。
诗人通晓一种语言,一种文法,他有时候和其他诗人一样唱歌,于是他的诗意诗声就有了意义,在或巧或拙的诗句中,诗人青春的血液或者已经在岁月中干枯了,他只是一个人自吟自唱以慰当下。独自在黄昏的时候独自沿着那长长的河畔坐了很久,秋日的时候院篱笆上的豆会开出花朵,还有我熟悉的丝瓜,边塞诗里的字句与理想都只能默默地与这秀水独自对视,与这花朵的荣枯和对视。我仿佛看到诗人时常对着大漠天空发呆,面对大雪纷飞的眼睛里充满泪光。病苦与失意增加了他的耐心,让他郁结起心性的火苗,今天还读他诗句人的心。那河畔上的野花开了又谢了,风吹来又闪过去,如把他所有的心血与经营全部埋葬。那苍凉浑厚的歌声激越昂扬,紧绷的琴弦和死寂中嘣射的火光会在夕阳下显示出迷梦一样悠远的清响。
然而,你终于发现了一种世俗之外的音乐。
其时,大唐的国土上出现了绝美的诗篇,那就是边塞诗。这种带着一种野气和天生的混血儿的叛逆,将深沉浑厚的美的血液植入古代悲凉的西域。这样的诗音直接改变了这诗的隐秘的意味,加深着诗人的高傲心性与不羁的血勇之气。我很难断定那为了唱出这诗声,那种志气的极大,需要怎么样一种豪迈。
立秋,白月。很长一段时间边塞的想像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并不是我想得最多的问题。河畔里的腥风又让我对那诗声感到着迷,灵魂出离。诗人的歌声和壮游在外男人的忧伤都不能解开我的迷津。他们的漂泊的心情凭借诗句留下来了。诗人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在那孤单落寞的身影却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一首首诗是诗人完成了他的心情,那是一只远古的凤凰,栖息在世间冷漠的角落,潜伏在荒草蔓延的大漠,啼叫,号叫,流血。春天,水流花开,诗人的眼睛看到了花开,秋天感到秋寒。他年轻的时候穿过的草鞋和补丁衣服,还有骑过的马,衰老的身也会让诗人感受到了压抑与惆怅,会有一种渴望落叶归根的念头。那历经岁月的诗句,我有一天与它们相遇。我一个人在茫茫世间不停地行走,不停地寻寻觅觅,和诗人,独自去面对,去迎接生活中的种种伤害与伪善。他们漂泊在大千世界,走过大漠草原,经历过太多风雨和人间的悲欢离合。诗人边塞唱出的歌声我几乎淡忘了,但又似乎仍记得那旋律,低沉,回环,稳健,像大漠中摇荡的驼铃声。
这些音声其实曾经是诗人对生活的吟唱。只有这些声音能将一个人的忧伤、愤怒和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走过那么多地方,我的肩上沾满泥土和尘埃,一路风尘仆仆,这音乐是我的一个知音,是我在苦闷中一种的牵挂。苦涩而芳香的泥土,是我年华似水的日子唯一可以信任的,给我新的朝气与勇敢的心。诗声阵阵催生出悲悯的种子。我突然在南国的秋热天气里,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突然苍凉。纷繁的世界里,一条河水流向远方的远方,思绪也向着远方。也许我原本并不理解这些音乐的源流,世界之大,我所觉察到的仅仅是世界某个角落的一些微弱的光线。借着这些光线,你可以细细地感受这些诗声的诞生与历史。牧歌就像野草一样生生不息,不能被消灭,深深地根植于我的心田。它不停地在燃烧,灰烬而肥你所处的世界,生生不息。但是它并不局限于思想的交流,它让你情感宣泄有一个小小突破口。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欣赏这种音乐,你不可能理解边塞诗人、诗意、诗声。
2017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