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妺兰在余杭长了27年,从未见过今年这般的大雪,还是在自己的生辰上。
她裹着火狐狸毛制成的大氅,兜手站在檐下,望着落落不止的鹅毛大雪,抹了胭脂的红唇抿得紧紧的,面容便比平时多了几分冷漠刻薄。
一把油伞遥遥而来,伞下粉袄上罩着一件灰鼠毛比甲,雪落了满裙,风雪中走得不快。伞下人似是看到了施妺兰,紧赶几步,也不绕走回廊,直接穿过院子赶到施妺兰所站的台阶之下。
她蹲身行礼,唤了声“奶奶⋯⋯”
施妺兰看也不看她:“国公爷几时过来?”
“奴婢蠢笨,并未能见到国公爷。”
施妺兰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大总管亲自守在书房外,见了奴婢,直说国公爷谁也不见。奴婢便回说今日是奶奶的生辰,往年国公爷都与奶奶并哥儿姐儿一起吃锅子的,请大总管好歹回国公爷一声。不成想,大总管竟立时翻了脸,让侍卫把奴婢轰了出来⋯⋯”
施妺兰并未如何气恼,似早已想到这个结果。定国公虽做的隐秘,他的大总管行事也很是谨慎,却瞒不了她。
自入府而今,十三年苦心经营,这左军都督府还有什么能瞒过她?
是昨儿晚上外书房外只停了一息的马车,还是外书房十三年来首次烧燃的地龙?
猜都不用猜,外书房进人了。
“算了。”
施妺兰就那么兜着手,转身回了正房,倒让蹲着回话的丫头错愕得回不过神来。
“至于那么吃惊吗?”施妺兰不耐地想,“做了十三年的河东狮,我就不能歇歇?”
只是她这一歇,歇的不免有些憋气,有些心神不宁。这种心神不宁也在定国公的闭门谢客中一天比一天强烈。
这次的事,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若非那晚,有人亲眼见着定国公抱着人进了外书房,若非这外书房日日传水泡澡,施妺兰都要怀疑定国公是不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见不得人了。
“哼,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能一辈子不出门去!”施妺兰很清楚,眼下年节,正是衙门最忙、倭寇们蠢蠢欲动的时节,定国公躲不得几日懒的。
第十日,定国公的副将靳青海天不亮就带着几个心腹等在书房外,好说歹说把定国公请出门去了。
定国公前脚刚出门,施妺兰就到了书房外,与大总管临江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