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師父磕了三个響頭,不去看師父的背影,便頭也不回的下山。他不明白师父为何隐身武林,却还握武林手掌心间。亦不明白师父明明思念一个人,为何从不去找她?
夜已深,他躺在客棧的屋頂上劃拳,一個人,把酒言歡。他曾说待他出山,定醉与徹夜舞劍,一說師父當年。三十年前天下亂,那人不屑为官,愿以江湖策罵遇紅顏,書寫快意恩仇情緣,送以武林为諾言,那人浅談笑间。
那人,是他师父。他也想如那人那般,醉一场江湖,遇一人执念。
只聽到微微風起,只看到他衣袂飄而又落,只道是他身影動,未見剑出鞘却叶紛飛。他遙想三十年前,那人那曠世名剑,怎甘心止於世間?
他看遍鐵馬河山,走過日暮苍远,他在江湖中漂泊余十年,不再是十六岁狂傲的少年。他见到了那人的思念,那般女子,那人却无缘。该是叹那人的空待一生如痴,还是赞那般女子与他人的闲淡若云一双人?
他也遇到一位女子,不同于那人的思念那般清冷,她明亮欢颜,有男儿般的侠骨,有女儿家的柔肠。她曾伴他五年,他觉得很长,长到以为这就是一生一世,他们身在江湖,但凭由心作主。一匹马,一把剑,还有她。那五年,他觉得很短,短到来不及说一句奈何桥见。怎可说,没有相濡以沫,只有相忘于江湖,忘在初见的地方?
她,便是他的执念,没了她,便醉了一场江湖。他想起和她共策一马的样子,锄强扶弱的样子,不借师父之名凛冽武林的样子。他甚至看到师父深夜独赏梅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师父,是在想着眼前的那般女子吧?原来那人暗掌武林不过是为了知道眼前女子的一切消息。不来寻找,只是想让她过的更随心般美好。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回到和她初相遇的地方吧。他还记她对他说第一句话时笑意弯弯的眼睛,带着狡黠。
“喂,你一个人吗?”
“嗯。”
“我也一个人。”
“那,一起吧。”
这江湖,如他,如师父。不过是转眼一霎,伊人不在,是谁不该心猿意马。一人,一剑,一匹马,就这样,似江湖,非江湖,说好的浪迹天涯。
此身在江湖,心犹孤。
2015.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