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生日前后,似乎被推动到了『破相』的时期,突然之间,曾经所有的认知通通不对劲了,身边所有事所有关系也都不对劲了,开始变得极其不真实,曾经的合理性变得不合理,但那合理性的逻辑还在找不出破绽,只是感觉上一切都不对了,我找不出推翻的理据,也找不出新的认知与观点可以取代,但不管它们怎么合理,就是不对劲了,完全接受不了。那时,自我开始生起巨大的恐慌,似乎整个世界都要毁去或者必须被抛弃掉了,我开始不知要如何存在于这世间,又如何与身边人打交道。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除了必要的联系,几乎是完全独自的状态,甚至连最亲近之人,也将联系减到了最低。心中是怕的,怕这一时期过去,所有关系都剩不下了,但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把自己先搞对劲了,当下的我也一定会在相处过程中毁掉所有关系。有些关系的确失去了,因我的无法接受或对方的无法接受,但却仍有关系平稳得过度着,似乎无论外在互动怎么变,总能感觉到内在有一股坚韧的连结始终不变。
这三个月的动荡起伏可以说是前所未见,且完全转入内在,与以往不同的是,曾经的动荡多是外在的发生引发,而这一次,想必身边人看我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而内在动荡之激烈,曾多次让我自己以为自己扛不过去。我似乎是在两个世界不断跳转,在两种视野之间不断切换,几近把人逼疯。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话就是巴关曾说的『你若能在此过程中坚持不疯,你就能超脱了』
昨日看到《当爱到来时》中的一段话:『当爱以这种方式降临于你时,你就很难拥有一个人类爱人;很难生活在世界上,去上班,为生活的细节而忙碌,很难看电视,或逛街或做任何需要我们计划、思考或为之奋斗的事情。』看到几近绝望,因为这与我心中的担忧不谋而合。当世间一切都脱去形相的时候,当所有人所有事在一个人眼中越来越没有分别的时候,会越来越有种在哪儿都无所谓,身边有谁没谁都无所谓,干什么不干什么也都无所谓。好像真得什么都不用做了,哪儿也不用去了的感觉,在这种感觉之下,似乎前方的未来的确如保罗所言,这让我恐惧万分。
直到今早站完桩,突然有一股感觉指引我躺下沉入内在,要把什么看清。已然太习惯想『看清』什么的时候随时沉入内在了,这简直成了本能,自然是听从了召唤。
一瞬间,突然懂了马哈拉吉一直在说的『金子与金饰』的比喻,也明白了说这话时的保罗,也仍然只是在『那扇门』前从门外看向门里的保罗。马哈拉吉一直在强调金饰的不同形状是『非真的形相』,金子才是真,但却并没有说金饰的不同形状不存在于这世间,也不断在与来访者说『回去做你们当下的事』,他从未教导过人要『出世』才能悟道。突然一瞬间,明白了一个每一次最终都会发现的真实:所有的困惑、担忧与恐惧,不是哪里出了错,永远都是看错了。我看错了『破相』所说的『相』,非世间的『相』,而是心中的『相』。看错了『破相』是在哪里破,不是要破掉世间的一切相,而是要破掉心中的一切相。如果非得毁掉世间的一切,要世间再无分别,甚至要世间什么都没有,才能破相,那这个破相就是假,意谓着心中有相无相,仍然依附于世间有相无相。只有无论世间的相是否存在,心都能以『无相』之眼看『有相』之世间,才是真正的破相,这大概那唯『一』的生命无气一定须创造出这个有『相』的物质世界,且这个『相』一定是无常的缘由吧。这个有『无常相』的物质世界,恰恰是助世人『破相』最佳的法器。
所以保罗说的『不对』,所有事所有人所有关系,同属唯一的生命无气,也就是世间唯一的爱,甚至都不是相同,而是唯一,这一点不假,但它却一定会显化为世间的众生相万物相,就如金饰的真的确是金子,这一点不假,但金饰的诸般形相却也一定会存在,存在于世间,却并非存在于心中。
到此,心中生出另一种感觉,这并非终点,甚至连中转停靠点都算不上,这一过程仍然会继续,风浪起落生命流转,一切的一切仍会存在,或许永无终点,甚至接下来,再无章节层级可言,而我已越发没有担忧与恐惧。世间仍在,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多,一样也不会少,该出现的仍会出现,不到时机出现的仍会不现,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人事物的生灭始终,恼人与不恼人的,仍然会在,与身边人的关系也会各安所是的呈现它该呈现的状态。『山仍是山,水仍是山,饿了自然要吃,困了自然要睡』,而我亦该起时起,该落时落,该醒时醒,该迷时迷,这一切,自有那唯一的生命元气的安排,无须我分辨,无须我选择,无须我决定,只是越来越觉得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连那可能仍然会出现的担忧本身,都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一切,本来如是。
写完这篇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曾经的可笑,也笑自己仍然还会出现的可笑,这笑,却无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