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故事 《我把梦撕了一夜》上
"尹闻!你他妈就是条狗!"
磊子嘴角的血沫随着喘息,泛着细碎的血泡。他那金属表带硌进我的喉结时,表盘中映出了两个重叠的鬼影——被掐住脖颈的成年躯壳与1999年蜷在坟头啃冷馒头的瘦弱少年。
山风裹挟着碎石割破了眼睑,记忆随血珠迸裂开来。
爷爷棺木那根锈蚀的长钉在视网膜里灼烧着,恍惚又见到下葬那天——磊子踹开灌木冲来,整个裤腿都沾满了坟头的泥:"不要命了?雷要劈下来了!"
那时的雨是烫的,他手心全是汗。
第一章 丧钟(1999年清明)
纸钱灰烬在"尹"字碑文上痉挛着,乌云在头顶翻涌,犹如活物。
我回头望去,崖边那棵老槐正在狂风的催促下兴奋地狂舞着,它那焦黑的断枝,直指‘尹家’的祖坟方向,如同阎王爷手中的判笔,直直地戳进每一口棺木。
"克死爹妈又克死爷爷,你们尹家祖坟冒的是黑烟。"村长的旱烟杆狠狠地戳在我的后颈,"你爷非要葬在这晦气地界,倒是省了阎王爷勾魂的路费...也就这雷劈崖肯收留你这个丧门星,你要一起能没了,倒是省了无常大人索魂的脚程。"他吐出的烟圈混着冷笑消散在即将倾盆而降的雨幕里。
雷声贴着山脊滚来,树根处似是有着什么——我伸手去抠时,看见了半截残碑,"尹闻!磊子湿透的校服裹着肉山似的躯体,整个裤腿都沾满了坟头的泥:"不要命了?雷要劈下来了!
他鞋底粘着的槐花瓣正好碾在了碑文上,盖住了"同日死"三个字。
后来,他说:"那日,我眼珠子血红,像条守着腐肉的野狗。"
第二章 毒饵(1999年谷雨)
暴雨冲垮了我家的土灶台。
磊子踩着泥浆翻进院墙的姿势像极了肥硕的鼬鼠。
他怀里用《三国演义》包着的卤猪蹄都还冒着热气,只是渗出的油渍,早已在"桃园结义"这卷中印染了出来...
"我从祠堂供桌顺的。"他嘴角油光发亮,"趁热吃,凉了凝白油。"磊子抹了把鼻涕甩在了墙角上,"以后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汤。"
那夜,我们分食的猪蹄格外的香糯,“尹,我们结拜吧!就像三国里的刘关张。”他猛然地灌下一口白酒,许是兴奋,剧烈地咳嗽起来。
轻拍他后背时,我摸到了他后腰里的东西——是村长家失窃的玉观音。
第三章 血酿(1999年端午)
月光把磊子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他咬破手指时,血珠坠入了残碑。
我们跪在老槐树下,他的血滴在"死"字上,我的血也滴进了"死"字。
"尹,以后我的就是你的!等初中毕业,让我爸给你在采石场安排活。"——后来我听说,他爹的采石场两个月前就已经被永久查封了。
山风如同邪祟卷灭了插在树疤里的三柱线香——那时我们都不懂,这因果的齿轮,在刺破指尖时已然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