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二次回家

      没想到,这么快,又踏上回家的旅途。上次是奶奶过90大寿生日,这次是奶奶的葬礼。短短三个月,奶奶就永远离开我们了。

      我的奶奶其实是我的外婆,舅妈说,奶奶是个性强,让女婿都像入赘一样,所以要我们家姨妈们不叫大姨二姨三姨,而是叫大爹二爹三爹。外婆不叫外婆,叫奶奶。

    奶奶确实是个个性要强的女人,不过她的高寿,也许也是因为个性强。要强,追求进步,有思想,我觉得正是她的性格闪光点。也支撑她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岁月。

      奶奶生在长江中的一个岛上的村庄,那还是解放前。奶奶家姓常,还是地主,奶奶小时候家境还是不错的,那个年代她还读了初中。想来奶奶的童年也有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奶奶的妈妈在生下我舅爷爷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太公就给奶奶取了一个后妈。据说,后妈对奶奶也还算是可以,对,是还可以,毕竟不是亲妈。

      更没想的是,解放后,因为奶奶家是地主,好像太公之前还当过国名党的兵,特别害怕,自杀了。

      再之后,奶奶嫁给了外公,我也是叫爷爷的。奶奶因为读过书,在村里小学教书,爷爷也是老师,不过是根红苗正的贫农。也算是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然后,生了我大爹(大姨)、二爹(二姨)、我妈、华叔(舅舅)四个孩子。因为爷爷的大哥,大爷爷没有子女,大爹就过继给了太爷爷。隔壁村里的一个金姓的亲戚家也没有小孩,二爹也过继过去。奶奶身边留下的两个孩子就是我妈和华叔。

      奶奶说怀着华叔的时候,遇到闹文革,她还被关起来一段时间,住的地方很潮湿,要不是因为怀孕,可能命都没了。

      爷爷奶奶工作是很认真的人。爷爷后来当了村小学、镇中学的校长,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好了很多。35-55岁的时间,应该是奶奶人生相对比较幸福快乐的时光。她的女儿们都慢慢长大了,结婚生孩子。儿子学习很好,还考上了大学。

      不过,这期间也有突发的事情,二爹年轻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说是肾病综合症。医生说治不了了。后面靠吃中药和偏方好了。不知道奶奶那个时候是个什么心情。送给别人家养的孩子,得了重病,会不会懊悔当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奶奶对二爹特别的宽容。不管怎么说,病总算是治好了。二爹也结婚生子,去了当地的税务局工作,生活也还是安安稳稳的,不愁吃喝。

      在等我记事起,我们这个大家庭是很热闹的。每逢过年,我都会和爸妈去岛上的中学,和我的表哥表妹们一起去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领压岁钱。在学校的院子里,在家属楼,你追我闹。也是我童年幸福快乐的时光。我想也是奶奶很快乐的时光。

      再过了几年,爷爷突然觉得腰疼,医生说是阑尾炎,做了手术。但是手术完之后的春节,还是疼不见好,再查,就是肝癌了。后来爷爷去世了。大概也就是50多岁的样子。还很年轻。

      爷爷走之后,伯伯们就计划一起在县城建个房子,可以一家住一层,奶奶住一层,有个照应。此后,奶奶就一直在这里住到了现在。只是陪住的人,从大爹二爹换成了我妈。

      起初住在一起互相照顾的美好愿望,其实也没有如预想那样。人多是非多,反而因为一些事情生出一些嫌隙。奶奶和二爹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母亲把这座三层小楼其中的两层买了下来,重新翻修了一下,我们一家三口和奶奶就在这里一直住着了, 大约住了有22年了。

      这应该是奶奶平静祥和生活的20年。看着孙子们一个个长大,又一个个成家,又多了4个重孙。每年过年过节,家里都热热闹闹的。

      奶奶和母亲都是性格强势的人,两个人时常也有一些争吵。但是母亲对奶奶的生活起居照顾的非常好,奶奶越是年纪大的时候,就越是依赖她。母亲每天都会想办法把奶奶的饮食安排的丰富多样,让她营养更全面一些。

      去年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盆骨接近大腿的地方骨折了,医生说她这个年纪,如果不做手术,接下来就是瘫痪肺部感染,可能就剩几个月时间了。后来手术很顺利,奶奶住院了一段时间,又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可以慢慢起身,缓缓走两步了。不过人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今年夏天,奶奶在家身体就越来越差,双肾结石,严重贫血,最后是肺部感染,去世了。

        奶奶90高龄去世,按传统是喜丧,是属于长寿有福的人了。只是我的母亲和她一起生活了20年,照顾了20年,最后也还是在奶奶临走的时候有诸多的遗憾。

        奶奶的一生好像很长,经历了很多苦,享受了一点甜。虽然她走了,但是留给我们这些后人的,有她的坚强、乐观、积极上进、好学、开朗的品质。她的音容笑貌,想起来好像她就还在身边不曾离开。

        好像只要我走进那条熟悉的巷子,走到家门口,奶奶就会从房间走出来,对我说,“是琪琪回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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