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奇不去上学了。
记不清是2014年9月的哪一天,我认认真真地开完初二年级的家长会回来,一心急着如何把班主任杜老师的会议精神传达到位。
杜老师年轻漂亮,业务能力很强,强到别的班主任都妒嫉的程度,她对这个唯一的重点班的建设可谓呕心沥血,家长会上一再强调,初二就是个分水岭,两极分化明显,强的更强,差的更差,中考结果基本从初二成绩站的队伍就能看出眉目了。
这也像邪了门,我听得热血沸腾,对子奇的学习状态立马高度重视起来了。回到家我拿出会议记录本,一条一款充满感情地读着,仿佛万马奔腾现在已经冲到了悬崖边上,情况千钧一发,再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总结到最后,就是一定要加油要刻苦,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靠自己创造,一定要站到优秀生的行列中来,此时站错了队就等于中考没希望,高中没读重点,上大学就有大麻烦,总之人生无望后果不堪设想······
我头晕晕地,把原来熟读多遍的纪伯伦的《孩子》忘记得一干二净。
你的儿女并非是你的儿女
生命的儿女追寻生命的本身
经你而生非为你而生
给他们爱而非你的想法
因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庇护他们的身体而非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住在属于明日的宫殿
住在无可探访、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试着学他们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停留在过去
孩子是活跃的箭从你的弓箭射出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凝视无穷极处的箭靶
他用强劲的手撑张开曲折的箭靶使箭快速远射。
让你的折曲是欣喜的吧
因射手不但爱高飞的箭
也爱稳定的弓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子奇不但成绩不断下降,且时不时整出点动静,几次领着男生中午翻出围墙,在校外的网吧玩,在老师不停的电话告状声里,我的焦虑像蜇伏了许久的冬虫开始蠕动,为了寻求心灵的平静,我四处寻找亲子教育类的资迅,参加了很多身心灵的课程。读到这首诗时,我的头脑从理论上已无可奈何地放下了对子奇的期待,自我安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体验的人生,我岂能耐何!
可是那天的家长会后,我又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观念给推翻了。我心里还是那么渴望他能集中精力好好学习,上重点,读名校,稳稳当当地找工作。之前几年强迫自己去放手,去信任,不再管他作业做得好不好,也不再管他考试分数高不高,原来都是虚伪的变相的控制,我营造出对他好的宽松氛围,都是放长线钓大鱼,为了让他放松对我的警惕与抗拒,为了有朝一日,他能突然良心发现,发奋读书,能把那倒数的成绩向上拉升。四年多时间,我的心湖维持着虚假的风平浪静,呵呵,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隐忍。
可是又怎样呢,家长会上一个“分水岭”的恐吓就把我打回原形了。
晚上,就像往常一样,我在拖地,子奇大声叫我过去签字,他把英语作业本递过来,我
满心期待地翻开本子,看到听写的部份只有八十几分,我居然掩饰不住失望地说:
错的重新再写,要全对才可以。
袁子奇一言不发把本子合上,没有理睬我,转身坐回书桌,我没有注意到子奇的无力与沮丧,视线被也书桌上撒秧般乱成一团的物品所牵引,深吸一口气忍住不说话,退出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子奇居然不再做作业了,哪科的都不做,不管我怎么探问,他黯然低垂着眼睑,只给出三个字的解释:不想做。
他的语气冷彻入骨,让我无法再能靠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表示着抗拒,散发出阵阵寒意,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考验我的危机己夜服潜行向我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