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一阵瓢泼大雨倾泄而下,一阵雨帘挂满天地间,又大珠落一阵小珠落一阵,慢慢变成细丝洒,总以为快要停了的时候忽然又大起来了,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每天除了睡觉便是坐在廊檐下看雨,屋前一道宽而大的水帘,晶莹透亮。天空中冲下的瀑布砸到配房屋顶上,升起半米多高的水烟,好似仙境,屋顶的积水倾流而下,在院子里汇聚成河,向大门口的水孔奔流而去,大雨时大河,小雨时小河。
这雨是在一天午后下起来的,如此未间断的下着,终于再第三天的午后彻底停了。这三天三夜的雨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家门。门口前的街道依如往常一样成了河,由于路南头是村外大路地面高,把水都截住了出不去,只是这次这条河比往常更宽、更深、更长,站在门洞口往外望,河水从南头马路根一直延伸到北头村里去了,望不到头尽头,东西墙跟虽然比路中央高出许多,水依旧逼到了跟前,若想走出去,哪怕贴在墙上也是无从下脚,只得淌趟水而行,路中央的水没过小腿,我们小孩站进去几乎到膝盖。大人们望着这水都眉头紧皱,小孩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水,都欢喜的不得了。我们兄妹三人同样欢快的冲进了门前的水里,走来走去,再捡好些石头片站到一头,跟着哥哥学打水飘。
在这里玩够了,我们走上了南头马路。这条路比北边村子地势高,比南边农田也高出许多,所以这么大雨也没有积水。今天上了路忽然感觉变的如此明亮干净,一条青带向东西延展开去。这用细青石子铺就的大马路也就刚铺成的时候出现过这种颜色,那时里面还有好多石面,没多久路面就变成了土灰色,每次一下雨,路面一层混着石面的泥水,就像是稀释了的粗粒混凝土,钻的凉鞋里尤其难受。可这次雨后这条路冲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除了各般大小的石子再无杂质。我们可以在路上大的走着,完全不用担心再有泥水进满鞋子,可以舒舒服服的大步前行。
我们沿路向西走着,雨后的天可真美呀 !天高云淡,凉风习习,洗净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深吸一口,浑身清爽,甚是舒服。所有的植物叶子都像用水彩笔刚画出一样鲜亮。我们住在村子西南角,所以没走多远便是村外,没有了房屋和高树的阻挡,从这里向西望去,一览无余。横卧在西北十里外的象山,今天却感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而且还高大了许多,像一只刚冲完澡的大象笑咪咪的休息够了,正在起身。
往前走着碰到了堂兄弟和本家弟弟。只听他们说,这么大雨村西那条长沟满是水,怕是瀑河水库放水重下鱼来了,我们都欣然前往。马路是先正西方向后又转向西南方向走上一段又回转向西去。村西的长沟是东南西北走向正好与西南段马路交叉,路修到长沟处也顺势而下,只是路的低处比沟底要高上一大截,这长沟长年干涸,早就分给各家种上了庄家。而今天近两米多深,十来米宽的长沟显然变成了长长的大河,沟里除了高粱和玉米露着脖子,别的矮庄家早都没到水里,找不到踪影了。看到这场景,我们都异常兴奋,只遗憾没有一只小船,能让我们顺流而下,逆流而上。事实没有船,我们也不会冒险去水深的地方,只是在没入水下不深的路上趟来趟去,寻找着鱼儿的身影,寻了好久也没见任何影子,却仍在水里趟着摸着。忽然望见路上西边远处开来一辆三轮车,本家弟弟突然冒出个坏主意,喊着我们赶紧回到村子一边岸上,沟里的路是上坡就转向西了,所以三马车从西边过来,肯定看不到我们一群人刚刚是现在水里的,它从西边转弯下坡,看到眼前十来米的路都被水淹了,开车的人真的停车下来,走到水边,看了看抬头从我们喊:“这水深吗?”
“深,可深了”
“别过呀,太深了”
“那会刚有辆车熄火了拉走了”
……
几个兄弟七嘴八舌的说着,那人或许是信了。不过毕竟是大人怎能让几个小毛孩哄住,只见他挽高了裤腿,慢慢趟进水里,很快走到了最深处,水才刚到他的小腿,他抬起头望着我们面带怒色的嚷到:“你们这群孩子……”,没在说别便回去开着三轮车过了河向村里去了,车上盖着布没看见是啥,可能是西瓜吧,想来那应该是个厚道人,当时我们哈哈大笑,现在想起到有些愧疚。
那可是一场大雨,村里的小河冷与路连成了片已经找不到坑边了;平常再大的雨也就一小底的有十来米深的大圆坑,这次也都几乎罐满了;还有几个长河坑,往常也是每个坑底一洼水,总以为它们是各自独立的,这次也通过那浅窄的沟道连成了一条长长的河,如果不是这是大雨我还真不晓得村里的河沟是从村西穿村直到村东的。这下青蛙家族可是兴旺了,每晚上睡觉,虽然离最近河坑二百多米,也像是有成百上千万只青蛙在房后“呱呱呱、呱呱呱……。”很吵的慌,但是很有夏天的味道。比起现在只能听到汽车声音,那简直是太美妙了!
那是我在家乡生平经历过的最大的一场雨,那时的景象,那时的气息让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