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录（三）

有这样一种虫子，复眼双翅，朝生暮死，临水而居。

起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这种脆弱的小生灵，只是孩子们的玩物。只用晚上的时候，把小笼子放置到水边，第二天早上就会捕获许多。小虫子的步态也很有趣，有翅不飞，爬行起来摇头摆尾，活脱脱一副醉态，浑然不觉它的寿命只有一天。

只有到了傍晚，才会让人觉得他们烦躁不安，小尾巴撅着，头部向下微倾，顶部的触须不停的抖动着，这个时候，它的双翅仿佛有了作用，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仿佛在轻轻诉说痛苦，又仿佛在交代自己的一生，但这些也不过一刻，它人生绚烂的不过此刻，纵身一跃，努力颤抖着发出“吱”的一声，而后枯寂。

倘若留心，第二天，便会发现在它的遗蜕中，又有小虫慢慢钻出，再一次的轮回开始。

村名们常常叫它“糊涂虫”，说它一次次死去，却不知藏起来，躲过一天是一天。而我却叫它“闻道虫”，朝闻道夕死可矣。

有传闻称，有人曾以它的遗蜕为药，效果直追有名的兴奋剂，却是以生命力为代价换取片刻的绚烂。但这些都不可考。

现在，一到黄昏，仍有大片大片的虫子死去，然后又在早晨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