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请你务必来看我

(一)何儿,青枣甜吗

我一直都以为,三叔比我父亲更爱我。因为我自小都是同三叔在一处,是三叔将我养大的,父亲几乎从不管我,而母亲沉迷于麻将。

在我尚在襁褓时,我便是在三叔坚实的怀抱里开始牙牙学语的。我学会说的第一个字儿就是:三。嗯,是三叔的三。

三叔名叫何三,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三叔是个私生子,所以我只能叫叔,带上名,便是三叔。

三叔长得很是秀气,衣着虽朴素,却也干净整洁。三叔眉毛很是浓重,眉心有一颗痣,乍一看是看不到有痣的,但我总是一眼就看到三叔眉心的那颗痣。

三叔的脖子上总是挂着一块玉,从未见他摘下来过。听他说,那是他离世的妻子当初的嫁妆。如今,成了唯一的纪念。

三叔对我极好,可能是因为我是个没人管的孩子,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是一团糟。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小孩,他需要纾解他无处安放的父爱。总之,他对我极好。

我和三叔的故事要从一颗青枣说起。

“何儿,青枣甜吗?”

“甜!”

“三叔,为什么每次都只给我一颗青枣?”

“甜蜜的东西,一次足够甜蜜就好。”

“哦,三叔,我喜欢青枣。”

我的童年就是在每天一颗青枣的甜蜜中度过的,我总是猜不到,无论春夏,还是秋冬,三叔都能买到青枣。而且每一颗都是甜蜜的、脆生生的。

三叔会把青枣洗干净,等我早起上学路过他家门口时,微笑着将青枣递给我,枣上还有水珠,我咬一口,脆生生的,甜到舌根。

于是,每一颗青枣都成为我童年每一天记忆的寄宿体。只要回忆那时,舌根都会泛起甜意,落到心里。



(二)三叔,我没学上了

小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初中还未全面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我家那时还是住在土砌墙的屋子里,是付不起学费的。父亲每天赚着不到一个小工的工资,母亲还是沉迷于麻将,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那个暑假,天气异常的燥热。

我每天都会去镇上的工地捡那些剪下来的铜线的边角余料,然后在镇上的学校里捡些瓶瓶罐罐。当我将这些东西换成毛钞时,心里没有一丝开心。即使看着玻璃瓶里毛钞的数额越来越接近需要支付的学费,依是没有什么兴奋或开心诸如此类的心情。

临开学不到一周时,发现玻璃瓶里的毛钞全都不见了,慌乱中我才发现,原来那些毛钞对我来说,是有多重要。它不是证明我整个暑假的意义,它是我可以去镇上上学的唯一凭借。

那天晚上,我做好饭菜,放在桌上,等待父亲和母亲归来。父亲依旧灰头土脸,略微用毛巾擦擦手,坐下来开始吃饭。

“爸,不等妈吗?”

“不等!”

“哦……”

待我们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时,母亲回来了。

“妈,你是不是拿走了玻璃瓶里的钱?”我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我没办法压抑住语气里的烦躁和不安。如果真的是她拿走的,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什么玻璃瓶?我没见过!”她脸上写满了慌张。

我的心瞬间落到谷底,果然,真是她拿走的。她可知道这笔毛钞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妈,你不会是打麻将都输掉了吧!”

“是又怎么样!我是你妈!把你养那么大,我容易吗我!”母亲的模样已没有当初的半点温婉。

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那个不断更迭的年代,她父亲是镇上的书记。从小教她知书达理,她从不愁吃穿用度,身旁尽是追求者。而我父亲却是自小失去双亲,在部队大院里靠养猪糊口。后来,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组建了家庭,他们亦是记不大清。大抵,是一种感觉吧,觉得彼此可以托付。在我来这世上之前,母亲已生了三个女儿。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将最小的女儿托付给了他人。往后的时光里,他们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过。

可是,他们总向我提及此事,总试图将这伤口也种在我的心里才罢休。母亲总爱说,要不是因为我,她早随她父亲去了;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何至于将女儿送人。

有时候,父亲喝了酒,醉醺醺的,将木凳上正在写作业的我拽起来,拽着我的衣角,将我毫不留情地拽到半空,啪——我的脸上便泛起淡淡的红印,我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躺下来。但我还是拼命地想把眼泪忍回去,因为我哭得越凶,他打得就越狠。直到我嘴角和半边脸开始肿起来,他才堪堪罢手,嘴里却一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都是你!都是你!……”

这伤口以至于这般鲜活,清晰的痛楚每天都在侵蚀我的骨肉。我大抵也不知道我何苦来这世上,他们当初又何苦让我来这世上。

我是在小学阶段的某一年,突然明白,我可能往后的岁月里,三叔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妈!以后,我的东西你不要动!”我扯着嗓子对着母亲吼,但脸色阴郁如乌云密布的天。

母亲大抵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我会突然这般反应强烈。于是,她低着头,走到还未收拾碗筷的餐桌前坐下,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

我知道,母亲嗜赌成瘾,这件事大抵是没有转机了。而且,父亲的工资尚且微薄,我便更不能指望了。

隔天早上,我照旧去三叔那里。接过三叔手里的青枣,放在手里把玩,却迟迟不吃。

“何儿,怎么啦?”

“三叔……我……没学上了……”

三叔眉头微皱,来回抚着我的头。“何儿,不要担心,三叔来想办法。”

“三叔,不用了,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低着头,像是要低到尘埃里。我最怕的就是亏欠,因为,还不起。



(三)是三叔给我了希望

后来,是在中学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事情才有了转机。

我同父母吃罢晚饭,未等他们说些什么,我便进了房间锁上了门。我拿着空空如也的玻璃瓶,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

忽听得窗外有轻微的敲打声,打开窗户,是三叔!

“三叔!你怎么来了?”看到三叔的瞬间,我的眼睛开始变亮,忽的泪花闪烁,声音哽咽。

“何儿,拿着!”三叔将一个不知道包着什么的方格花纹手帕递给我。

我打开手帕,赫然是一沓毛钞,数一数,刚刚好同我的学费是一样的数额。

“三叔,这钱是哪儿来的?”

其实,三叔是个瘸子,是没有工作的,基本依赖于那一亩三分地和政府给的补助,能勉强满足生活罢了,自然是不会一下有这么多钱的。

三叔眼神坚定,“我问人借的!”

我下意识看向三叔的脖子,果然,那块玉不见了。

“三叔!那块儿玉呢?”我知道我是在明知故问,但我总希望事实如果可以不是我所猜测的那般,该有多好。

三叔知道我已经料想到了事实,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紧我的手,再用力握了一下。

“三叔,我……”我用力反握住三叔的手,努力控制自己不哭,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三叔……对不起……对不起……”

三叔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抚摸,“何儿,只要有可能,你就多上点儿学,别担心钱的事,三叔想办法。”

我重重地点点头,硬生生把这句话烙在心里。

翌日,我路过三叔家门口,三叔依是拿出一颗水灵灵的青枣,放在我手心。我拿起青枣咬一口,“三叔,青枣真甜!”



(四)何儿,是三叔没用

后来,我上了中学,开始了在镇上上学的生活。小镇不大,却离村庄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只能住校。

我想,我大抵是吃不到三叔给的青枣了。

学校的住宿条件很是不错,比起家里空气中都带着尘土的环境好了不知道几倍。我欣欣然接受了吃不到青枣的颓然。

第二天清晨,我睡眼惺忪地去洗手池刷牙洗脸。打开水龙头,水花四溅在水泥砌成的水池里,像是落在地上乍然绽放的花儿。我透过湿漉漉的指缝,看到三叔微微布着沟壑的脸庞。

三叔微笑着张开手掌,掌心有一颗青枣,枣上还有水珠,我拿起青枣,咬一口,脆生生的,甜到舌根。

“何儿,青枣甜吗?”

“甜!”

这一个字,仿佛用尽我所有气力,喉咙在不停颤抖,声音也是。

之后的日子里,三叔没有一日不来,这每天早上的一颗青枣,成了我中学生活不多的快乐源泉。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日,市里有一亲戚家女儿考上大学摆宴席,我父亲带着我坐公交去参加。公交车上人比较多,但有一位置,我让父亲坐下,我站在旁边,面向窗外。

随着公交车慢慢逼近市区,车上开始变得拥挤,人们开始推搡着往里挤。一位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被挤到我旁边,正好和父亲座位挨着。天气挺闷热的,站在车厢里感觉空气也变得稀薄而炽热。

父亲大抵热得有些乏了,一只手肘撑着前面座位靠背,额头抵在那只胳膊上,昏昏欲睡。也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恍惚觉得有些异样,低下头去看,父亲用手机偷拍女人的裙底。

那个时候他拿的手机还是非智能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唯一高端的功能便是摄像功能。

他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另一只手反拿着手机,将摄像头反过来对着女人的裙底,一动不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在偷拍。

他在偷拍!

我那时不过刚上中学,哪里晓得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心里却明白,这样的行为是羞耻的,是犯罪!

我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父亲被逮到,会是什么后果?坐牢?广而告之?那么我的生活是不是也会随之被毁掉?

我承认,这一刻我全不在乎他将要面临的结果,但我不得不考虑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他将他自己,连同我一起拖进地狱。

说实话,我挺希望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可以让他接受应有的罪责。但我没办法,我不想因为他,也一同掉进无边的黑暗里。若是揭露了他,以后我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我的尊严便毫无价值。

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用我还未发育完全且略显瘦小的身体,挡在了那个女人和我父亲中间。那个女人侧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但我心里悬着的石头忽的就消失了。这样,这件事就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知道了吧。

待宴席结束回到家后,父亲的脸色瞬间变黑,气势汹汹走到我面前,盯着我。我以为他又要拽着我的领口将我提起,所以低着头,希望他可以放过我。但是他没有,甚至更狠。他大抵是真的觉得我没用了,不仅害他将女儿送与他人,还阻碍他所谓的享受。于是乎,他单手抓住我的左腿,将我倒着提起来,用羽毛已经脱落得所剩无几的鸡毛掸子在我身上抡了十来下,后来大抵也是累了,便将我扔在地上,脸着地,生疼生疼的,但还是比不得心里的疼痛。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忽听到窗外熟悉的敲打声响,“三叔……你怎么来了?”

“何儿,三叔没用……”三叔老泪纵横,从窗外伸过来一只手,抚着我的额头,一个劲儿地哽咽。

“三叔,是我没用”,我抚过三叔的脸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叔的脸上已然是沟壑纵横,再不复我幼时看到的清秀,“三叔待何儿很好,真的,很好”。

“何儿,我知道你心里满是裂痕,但那是你父亲的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有裂痕,所以我们都可以等到光照进来的那天。”

“三叔……”我哭到不能自已,泪水留到伤痕处,蛰疼蛰疼的,我仿佛可以听见心里的裂痕生长的声音。

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梦魇,我总是会在夜深时猛然惊醒,汗水浸湿汗衫,浑身上下却满是凉意。



(五)三叔,请你务必来看我

最后一次和三叔见面的场景我总忘不了,也不能忘。

那天,母亲去通宵打牌,父亲尚在外地打工。待我写完作业,夜已入深,我便用三叔给我的钥匙打开三叔家的门,三叔已睡着,我便悄悄走过去,躺在三叔身旁,和衣而睡。

睡到半夜,忽听到三叔唤我,我睁开眼睛,拾起身打开灯。

三叔的脸色不甚好,嘴角有些白色的泡沫。

“三叔!”我轻轻摇了摇三叔,发现三叔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我侧过身去听,“何儿……三叔……三叔要……先走一步了……何儿……三叔对不住你……三叔活不下去了……留你……一个人……三叔不放心……三叔会……会保佑你的……”

“三叔!”

“三叔!”

“三叔!!!”

三叔躺在那儿丝毫未动,身体的热量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我知道,三叔睡着了。

三叔,睡吧,好好睡一觉吧,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我陪着你,你便安心睡吧。

我躺在三叔身旁,三叔身上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暖意传来。我闭上眼睛,嘴角上扬。等我醒来,三叔已经下葬了。我没有看到他向我告别,我只知道他睡着了,只是醒来看不到他罢了。

其实,我连三叔的照片都不曾有过,他曾戴的玉如今也不如在何处。我想,与他与我,那块玉都不是普通的物件,但如今,不知所踪。

我常在夜里梦回那晚的场景,我躺在三叔身旁,感受着他的身体从温热渐渐变得微凉。我仿佛听到我和三叔在对话。

“何儿,青枣甜吗?”三叔的声音似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但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无一字,只有轻微的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响。

我突然陷进回忆里,来来往往。

“何儿,还记得三叔给你讲过的你牙牙学语时说的第一句话吗?”

“记得!”

“三……三……”三叔学着我的样子,轻声唤着。

“三叔,昨天那个卖青枣的小贩告诉我,你总是每天清晨都会买青枣,总是要挑好久,却每次只买一颗。他还说,就当做是送你的,你却不答应,偏要给一颗青枣的钱。”

“三叔,我考上了!”

三叔的眼睑兀的发红,“何儿,三叔怎么能放心你呢。”

“三叔,我不是坏小孩对吧。以后,我就是大人了,我也不会是坏大人的。三叔,你放心。但是,你别离开我,好吗?”

“好……好……三叔不会离开何儿的,何儿是好孩子。”

“三叔?”

“三叔,只要应我一声,就一声,可好?”

“三叔,你怎的总不来我梦里,我快要记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

“三叔,你一定,一定要来我梦,我怕我忘记你的模样,你一定要来我梦里,给我带青枣吃。”

“三叔,你保佑我吧。你务必要保佑我,务必要来我梦里见我,务必想念我。”

“三叔?你来我梦里应我一声也好。”

“三叔?”

“三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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