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无疑

“小玲是个很虚伪的女孩”“她很现实，很无情，经常把好男孩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在老师和家长面前像个懂事的乖乖女，但是经常对我们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嘴脸”此类评论，经常出现在那些在小玲身边，与她同龄的女孩嘴边。事实上，小玲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女孩，在一群女孩之间，她既不温柔，也不善良，眼睛里总是闪着一道冷峻的光，像是傲视，像是嘲讽，那一道光似乎让她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加成熟、市侩。然而，在长辈眼中，她是很懂事的一个女孩，学习认真，课余生活丰富，一言一行都像成人一样稳重，从来不会有女孩子的矫情和幼稚。在男孩的眼中，她更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的面容丰满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眼睛里似乎有很多无法解答的谜，但就是因为难以解答，才更吸引着人们去探求答案，正印证了那一句“得不到的永远最美好”，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就要被那一个又一个的谜底摄去心魄。小玲似乎是所有男生都会有好感的女孩，她成绩优异，举止端庄，喜欢运动，爱好广泛。她与每一位异性都亲近，似乎就把自己轻轻地放在他们的手上，让他们可以拥有她，呵护她，但是她又与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没人能够真正地看透她的喜悲，她的不堪，她的孤独。小玲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牵着许许多多异性的心，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为她牺牲，爱上她那苦涩的甜蜜，但是就是得不到她的芳心。小玲这样的女孩，常常被人称作玩弄感情的渣女。

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痛苦催人成长

“童年对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小玲讪讪地笑了笑，“幸福的童年足以治愈人的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幸福和快乐或许可以守护一个孩子的纯真稚气，但是残酷与痛苦，会让一个孩子扯下天真的翅膀，更早地认清现实。在小玲的记忆中，她的痛苦起源于被寄养在奶奶家的日子。她至今无法忘记，她父母和她说他们要到外地去做生意，她恳求他们带她一起去，父母说她还小，有一天醒来，她再也找不到父母的身影，只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奶奶家，她忍不住泪水，哇哇大哭起来。“小孩子想爸妈很正常，等她哭几天就好了，小女孩懂什么？”奶奶在电话里如是说。和她一起被寄养在奶奶家的，还有她叔叔的儿子小刚。奶奶家的小院子里，生长着瓜果蔬菜，常常飘着鲜花的香气，她很懂事，很乖巧，小小的年纪，就帮奶奶洗碗筷，扫地，在深冬腊月里，用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清洗自己的衣服，水很冷，冰冷的水里，似乎有着千万根针锥无情地刺进她的手，每次洗完衣服，她那双小手都冻得通红，“奶奶告诉我，女孩子要贤惠懂事，才会讨人喜欢。”被人喜欢太有用了，这个念头在小玲幼稚的心灵里早已深深扎根。与小玲不同，小刚是奶奶的宝贝孙子，他从来都不用做任何家务，而奶奶总是为小刚亲手编织一件又一件的毛衣坎肩，抱着他在庭院里讲故事，小玲总是听到奶奶对小刚说：“奶奶最疼惜小刚了。”疼惜，就是奶奶喜欢小刚的意思吧。小玲每每听到这些话，总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嫉妒感，她也想被疼爱，也想被喜欢，她深知只要有人喜欢她，她就可以拥有温暖的毛衣，精彩的故事，再也不用面对繁琐的家务。她对于被爱的执着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我至今依然认为，我的父母抛下我一个人，是因为他们并不喜欢我，人与人之间的付出，不过是因为感情的羁绊，有人爱我，才会有人为我付出。有时候我觉得这是没得选的，我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洞，我需要许多的爱去填满它，只有这样我才能从那种空虚感里暂时挣脱。”她说到这里，眼睛里噙着眼泪，小玲很少向任何人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

被火烫过的孩子，再也不会爱火

十五岁，正是情感懵懂的时期，少男少女们渐渐发觉异性之间除了友谊之外，有另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暗暗涌动，青春就在这样的似懂非懂之间悄然萌芽。“我觉得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是小玲”这声呼喊声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这是小玲记忆里第一次听到的赞美。“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我在一瞬间羞红了脸，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小透明，向来没有几个朋友，一年也难得见到父母几回，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大声地喊出我的名字，我心里有一种讲不明白的感觉，是突然被关爱的喜悦？是自卑感作祟的畏缩？还是得到关注的恐惧？我不明白。”呼喊声的来源是一个叫做小杨的男孩，脸上稚气未脱，但是五官却透露着阳光帅气，性格活泼，一双眼睛里透出机灵和狡黠。事后大家才明白，原来小杨的那声呼喊只是完成“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的挑战罢了。“我当时心里有很多念头，好像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问‘小杨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立刻又有另一个声音反驳自己‘他不过是在做一个游戏而已。’‘真心话大冒险，他说的会不会是他的真心话？’……我只觉得很无地自容，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这些想法。”但是自那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小玲的桌上时常会出现一些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些撩人心弦的情话，落款都是一个“杨”字，小玲每次都会悄悄地握到手心，在上课大家都专心听讲时，再偷偷打开看，“你是个美丽的小天使”“当我的小公主，我会像一个勇士一样守护你”……小杨的字迹很好看，虽然不算端正，但是笔峰之间都充满了豪气。“我当初真的认为，这就是爱情，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一段感情，虽然我很害羞，没有和他表露心迹，但是在我心里，很害怕失去这份感情。”从小没有被宠爱的女孩，总是会被细微的温暖感动。“老师丢失了一块手表，到底是谁拿的？”那天下午，班主任很生气。“如果没有人承认，我就要报警了”同学之间面面相觑，现在正是放学回家的时间，却因为那一个窃贼的行为被全体留堂。“同桌之间相互检查，咱们班不能够出现偷东西的同学！”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翻找笔盒和背包的声音，忽然一句话，使整个教室霎时安静下来。“老师，小玲的笔盒里有一块银色的手表。”大家都见过班主任手上那块银色的表，班主任拿过那块表，“小玲，你来解释一下。”小玲仅一瞥，就看到她眼睛里的怒气。“当时我也不知道那块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笔盒里。我低着头不敢看向班主任，当我看见了小杨的脸，我好像瞬间都明白了。”“是……是我拿的，我……我想要钱。”说完这话，小玲就想要找一个地缝钻下去，眼泪倏然落下，落到嘴边，咸的。不论这眼泪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在怒火中烧的班主任看来，这就是犯错被发现的孩子落下的悔过的眼泪。“小玲明天叫你父母来学校一趟，其他同学回家。”翌日，小玲的家长没有来学校，原因是工作太忙，班主任找回了表，气也消了，就没有继续追究。“那天我感觉全班的同学看我的你眼神都和往常不一样了”小玲认为，这是为爱牺牲，为爱奉献，她不后悔。后来接连几日，小杨没有再和她说过话，她的桌上也再没有纸条出现。“后来？后来我放了一张纸条约他放学后讲清楚，他在操场后面的树林里告诉我，他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喜欢一个小偷，我替他顶罪纯粹是我自愿。”小玲讲得轻描淡写，“分别前，他留下一句话‘又不是我逼你这么做的。大不了，你就去告发我阿。’，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么，那些纸条还在吗？”“烧掉了。”

享受过温暖，就再也不能忍受孤独和轻贱

次年，小玲面临中考。考试的紧张感和升学的压力让这些少年一门心思地潜心学习。“那是我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我在小杨那件事之后，好像渐渐开始明白，爱这个东西是有优劣之别的，皮囊的美只会得到肤浅的爱，只有变得更好，才能够获得更深的爱。”小玲说着，叹了口气，她太渴望被关爱了，但是也再也不敢付出身心去爱一个人，于是她开始把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把自己变得优秀，但是这种想法，甚至渐渐成了一种执念，身边的同学或因为行窃一事对她心存芥蒂，或因为学业繁忙无暇顾及旁人，他们对小玲越发疏离“我一度很讨厌不完美的自己，我觉得自己没有朋友是因为不够优秀。”那段时间，小玲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只想让自己能考得更高的成绩，但是心里的杂音让她浮躁，她的成绩不进反退，心理压力甚至让她面容憔悴，失去了美丽的光华。“我那个时候真的好像跌入了谷底，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倾诉，我不能原谅自己的不够优秀，那是我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小建就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进入了小玲的生活。“我也忘记了是哪一天，应该是考试前不久，他和班主任提出要换到我同桌来。”小建是一个长相平凡的普通男孩，在小玲的印象里存在感很弱，小玲因此也没有把他换位置当作一回事，甚至他换来一个星期都没有和他讲一句话。“这道题应该这样做。”正当小玲在为了数学题焦头烂额的时候，小建主动向她提供帮助。“我当时觉得还挺诧异的，我的印象里，周围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和我讲话。”小玲最后和他说了一句谢谢。从那以后，小建就开始常常和小玲讨论习题，而小玲也总会和他道一声谢谢。“自从小建开始和我讲题，我好像心情变得平静下来，那个看似让我越陷越深的泥淖顷刻间土崩瓦解，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他，他让我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不那么难过。”后来，小玲毕业了，“毕业晚会那天，我没有去，后来毕业证书和纪念品一起寄到了我家。小建？我原来有想过，小建他愿意照顾我，对我好，是因为他对我有‘爱情’，我那个时候甚至有过冲动，去接受他的爱意，但是我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我不能想象和小建共度余生，也不能保证他会始终不变地一直对我好。”小玲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小建联系，“我很感谢他给我的温暖，但是我的余生，与他无关。”童年缺乏的关爱，小杨的背叛，在小玲生命中上演的这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往，让小玲再也不能够拥有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在情感上也深陷患得患失的漩涡。在别人眼中，她看似是一个受人青睐，玩弄感情的渣女，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成为了被情感控制的傀儡。爱之于她，就像毒品，“我打从心底不相信什么爱情，但是我不能失去它。有人说‘一个人越缺少什么，就会越想得到它’，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小玲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