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不同意派Chu所同志的说法的,但是我又很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自己再坚持认为冷姑娘和漂亮女孩并不是坏人的话,就等于是在质疑人家的断案能力。他们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来说服我,说不准就会把我撵出去,所以此刻我该做的,是怎么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平安地回到老家去。
我对他们说,这对我是一次惨痛的教训!作为一个年轻人,不应该在火车上梦想艳遇,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该意淫,不该有如此下流的想法!你们为我理清了思路,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我必须为自己的糊涂买单,买的理由应当罪有应得……
停停停!那位同志打断了我的话,你快走吧,你说的我浑身发冷,走吧,走吧。
我咳嗽了一声,眼眶便红了,又咳嗽了一声,鼻子一酸,眼角湿了。我说我不能走。
那位同志看了我一眼说,你是受害者,没什么错,你想那些事,很正常,年轻人嘛,爱美之心嘛,哎,哎,你哭什么?
我吸溜了一下鼻子,抹了把泪,告诉他们我饿了。
真乃天意!就在我说“饿了”两个字的时候,他的一位同事正好推门走了进来,手里面提溜着一个塑料口袋。
口袋里装着的竟是小笼包子!
我盯着包子,咽了口唾沫。
他盯着我,也咽了口唾沫,转头对提着包子的同事说,先放到那个屋去,一会儿吃。
我很绝望,暗骂,原来书本上写的什么为群众解忧解难,买饭倒水买车票送到火车上全他妈是骗人的。
他看出了我对他的不满,索性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决定做最后一搏。
能给我点钱吗?我回去以后,再寄钱还您。我说。
他对我的要求并不惊讶,只是“唉”了一声。
我明白他这声“唉”的意思,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过。
他掏出钱,找了张五十块的给我,然后又坐下来,在一张信笺上写了一张证明,把我的身份证号码标注了,又盖上了“XX铁局XX所”的大红章,递给我说,五十块吃饭肯定够用了,这个证明书,你拿好,进站出站,车上查票都好使。
我两眼看着屋顶,算了下路程还需多久,还需要吃几顿饭,然后说,凑活的话,也饿不着了。不过,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以后肯定是一名作家,我已经发表了好多文章,在我们当地也算有些名气……
他看着我,不解地问,这和老子有关系吗?你是凭这个跟老子要钱的吗?
坏了!之前他对我的态度蛮好的,而当知道我是文学爱好者的时候,突然就当起了老子,这足以说明,我把自己的文学特长告诉他,是犯了一个错误。
但是既然已经错了,就必须把被动局面扭转过来。
我说,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还想买本书,我一天不看书,就会憋得难受。
啪!他拍了一下桌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要看书?看书多枯燥啊,你可以再找一个冷姑娘去看呀!还有漂亮女孩,火车上可多着呢,你去找她们看嘛!他瞪着眼睛挖苦我。
咳咳!我连续咳嗽,眼圈又红了,我劝他别这样,我不说看书的事了还不行?要不给我在这证明上,写上可以坐卧铺行不行?
他忽的站了起来,狠狠地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伸手在我背后劈了三掌。
我和我装着内裤袜子的背包一起滚到了街上。
一天后,我回到了家乡。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把这些天去我婶儿那告我叔状的过程,从头至尾回想了一遍,然后爬起来记在了日记本上——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作家,而这些经历,将是创作的素材。
到我婶儿那去告状不会成功,我叔他肯定知道,之所以不拦着我,一是眼不见心不乱,二是我走了,他正好可以和常樾进一步发展关系。
旅途劳累,本来我应该在家多休息几天,但是一想到我叔和常樾,我的心就不淡定了,赶紧爬起来来到了厂里。进了厂区才想起自己犯了粗心的毛病——记得教给我写广告字大标语的富贵师傅说,要博取姑娘的欢心,出门的时候,带礼物很重要,即便是很不值钱的小玩意。
可是我却忘了!怎么办?我决定去找他求助。
富贵师傅不到五十岁,是厂工会的美工,他写那种大黑体字,直接用板刷,一张彩纸一个字,写完后贴到厂区的墙上,漂亮大气,整体感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刻美术字,就是会场主席台上面条幅沾的那种字,不像我还得先用铅笔进行勾勒,而是直接用刀子刻,从未失误过。他的毛笔字更是牛逼,过年给职工写对联,条条都可以称得上是书法作品。
可就是这么一位既有才又能干的老先生,却因为嗜酒好色,一直没有被提拔起来。
他个头不高,但却挺有风度,衣服干干净净,与人客客气气,总是面带微笑,而且说话很幽默,尤其跟女同志说话的时候,更是妙语连珠,有他在,姑娘们总是笑得咯咯地。
之前我说我在厂里很受姑娘们的欢迎,其实我心里特明白,她们之中大部分人和我套近乎,其实就是看我是我叔的侄子,希望能通过我替她们办事罢了。
即使这样,我仍然没有富贵受女人的欢迎。
他太有经验,所以我得去请教他,顺便让他打开柜子,给我找件小礼品,好送给常樾。
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流行DVD,他负责着厂里的职工文娱生活,箱子里有很多好看的光盘,而常樾又特别喜欢看电影。
就和他要几张光盘好了,我决定。
我来到工会办公室,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我又去了他的宿舍,宿舍锁着门。我只好打他的电话,好半天他才接。
他气喘吁吁地问,啥事?
我问,你在哪。
他说,我在工会。
我说,你放屁,我就在工会。
他说,我刚从工会出来,回宿舍了。
我骂,你他妈会飞吗?我就在你的宿舍门口呢!
他回骂,是我会飞还是你会飞?你不是说你在工会吗?
我说,嗯,我刚从办公室飞过来的。
他说,嗯,我刚从宿舍飞走的。
行行行,你这老东西,快别贫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在庄稼地里搞破鞋呢?
嘿嘿嘿。他笑了,小兔崽子,挺聪明啊,算你猜的对。
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要早知道他正在办正事,说什么也不能打搅他的。因为村里的娘们儿,是按时间收费的,一分钟十块钱。
这可不是我有意抹黑她们,我们厂的附近,有两个村庄,说真的,因为厂里的肆意排污,导致了人家的地根本种不好,本来就收入低微的村民们,生活水平就更差了。
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村里的男人们只好远走他乡进城打工,而家里的女人,那些看得开的,就同我们厂的单身男职工们做起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