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颜:
你好。请允许我不再叫你颜小妹儿,毕竟你都快30岁了,我自己都难为情。天啦,你就快30岁了,咱们从1988年就认识了,你有没有觉得时光像被偷去了一样?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写信,通过邮筒或者邮局寄出去,也没有看到过红色横线的信笺以及牛皮纸质的信封,更不知道写给谁,而谁会翘首以盼的等着去拆开念用心读。以前隔三差五写字,写了存,存了删。现在它却像是鸡肋,不能忘记,因为它曾让我觉得心思有停留的地方;但又半年一年的连动都懒得动,你的悲苦喜悦,朋友圈儿一发,简单明白,现在的人不就都是追求的快捷省事儿么。就连电脑的键盘都许久未曾触碰,平素手机顺手拈来,今天给你写信,我还特地把电脑键盘清洁了一次,可见用心,指法倒是没有生疏呢,看我还是写得飞快,只是混乱了些,你多捋捋。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已经长到让我感到望尘莫及,但我还是不想长得太着急。就这样,慢慢看就好。你知道,我总是喜欢说得太多。
我最近很害怕死亡。我也不知道缘由。可能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幸福,怕失去怕没有天堂怕无来生。时间的尽头在哪里并不知道,但岁月的尽头便是死亡吧。尽管人们总是避讳说起这个词,但孔圣人早就说过了“不知死,焉知生?”唯有死亡,能够让我们认真而虔诚的对待此生。去年下半年,我的姨父生了一场大病,全家恐慌,生怕他遭受病痛的折磨,当然,还怕他离开,永不重逢。那段时间,心和脑子的弦每天都是绷得死紧,不想去打探他的病况,又忍不住追问。这是我最近些年第一次有亲人遭受变故让我恐惧不安。所以在心里骂了老天无数次的不长眼,所幸术后的姨父康复得很好,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充满变数的人生。是的,你说得很好,我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我最喜欢安宁的日子,害怕一切变数,包括死亡。而我们每一个人,却都无时无刻不走在这样一条道路上。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每个人都是心理素质超高的高手,既然知道路的终点是什么情况,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尊重生活,却又时刻准备着面对结束。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我忽然感到低落,相反,虽然怕,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努力生活,镇定自若,从容不迫。我希望我可以说很多正能量的词,帮助自己战胜困境,打败失落,绝处逢生。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西蒙娜.波伏娃的《人总是要死的》?它大致说的是,有一个人,他活了600年,他开始以为活得更长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去缔造和设置自己的人生,但是到头来他看到了却是更多的贪婪、凶残和毁灭,人性的丑恶让他感到绝望,最终他意识到,无休止的生存并没有多少意义,只有受到时间限制的人生最后才会趋于完美,无论你是以怎么样的方式来谱写结局。我看了这部小说的时间才隔不久,印象深刻,很多细节都还历历在目,个人觉得十分震撼。我曾经有很多奇葩的愿望,其中一个就是可以长生不老。现在忽然觉得,宽宽窄窄、起起伏伏、摇摇晃晃的人生之路,它穿过我的岁月,穿过我的字里行间,我才会觉得踏实。就好像,你自己挣了500万和你中了500万,那种底气和感觉是不相同的。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陶渊明说得好,“少年壮且厉,抚剑独行游”。那个时候冲动无知,全凭一腔热情,似乎要以这样的方式对沉闷的现实生活做出抵抗,尽管这样的抵抗无声无息,没有波澜,也不会有人看见。然而,我却时常为自己的远远近近的旅程感到陶醉。陶醉在每一个别人呆腻的地方,看到每一处未曾见到的风景,自己敏感的内心总是异常的动情。在城市里面呆久了,总是怀念小时候在乡下,现在每当和别人谈及奔跑在稻田和谷垛上的情形,回忆傍晚一眼可以望到天尽头的晚霞火烧云的天空——对,我只能说回忆了——还有各种自己发明出来的游戏,我总是说得手舞足蹈。也曾嫌弃过,觉得父辈在农田里面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样子让人感到绝望。现在,却矫情的向往。
老颜,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像一只匍匐在大地上的爬行动物。用身体和灵魂脚踏实地的去生活。就像瞎子在摸象,一点点认知,一点点积累,一点点摸索。我还像舞台上跳蹿的小丑,卖力的表演,希望通过获得别人的认可和掌声,换来自己对自己的鼓舞。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曾经的虚荣,虚荣到总是一直觉得“生活在别处”,甚至是这一信条的盲目追随者。现在的我,就像一棵坚强的大树,伸开枝叶,撑起臂膀,只要有一个缝隙,我就可以萌发,可以生长。写的字,也总是充满地气的味道,还有烟火的形状,也许,我对自己的生活享有的主权,现在才开始实行,我绝不甘心用一生作为代价完成一篇强加给我的命题作文。有时候觉得工作之所以让人感到振奋,是因为它带给你成就感以及满足感。你知道,你努力,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到来的幸福,都是准时的,我需要做的就是坚持和等待。说起来,我心境也是最近才豁然开阔起来。有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好的原因,既然春天都来了,是否将来岁月的尽头,我们也无须在城市里面高价争购从而觅得一块价值连城的四方墓地,还不如埋在一棵年年春天都会开花的树下面,趁着春的势头,还可以出来看一看。老颜,你说这样多好。
我生命中的奇葩愿望,大多数已经不再记得和期待,而一部分居然还实现了。年岁越长,越不喜欢许愿,既然是许愿,通常是不容易实现的,既然知道不容易实现,干脆懒得去许了。成熟的定义有很多种,我想我说的这个算是其中一种,你同意吗?当下,也不会再给自己像小时候那样用一张纸罗列长长的一串愿望,比如希望明天早晨起来妈妈就会给我煮鸡蛋之类的。坦白说,今年计划换个房子,换个让一家人更加宽敞舒适的房子,最好有个花园,我想爸爸总是喜欢摆弄他那几株不值钱的兰草,我想妈妈总是抱怨他阳台的葱长得不好,我想我和老李总是想尽办法腾位置摆放我们堆不下的书,是的,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明亮的书房以供消磨,而多弟弟也需要这样一个空间将来同我们一起沉醉疯狂。这意味着,我和老李又准备开始冲锋陷阵啦!每次我们一有稍微大一些的计划,就会把自己像扭紧的发条,努力冲出去,弹回来,再冲出去,不知疲倦,乐在其中。有梦想的感觉真的好好,尤其是觉得梦想还似乎已经加紧了脚步朝你奔来,是奔来,不是慢慢走来,你说多好。希望你可以为我感到开心。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有过多的安排。大概饭需要一口一口吃,路需要一步一步走,各个击破。我现在特别想做一枚戒指,把自己的梦想随时戴在手上,如果觉得累得走不下去了,就看一看,就当是给自己加油了,还顺便点缀了波澜不惊的日子。是不是很棒。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买了一张地图,那些我去过的、想要去的地方,都被我做满了标记,我希望,自己的脚步将来可以尽可能多的踏上它们。这算不算终极梦想?当然算啦!我上个星期天质问老李,我说,“说好的带我去南非呢?”我不过是想调侃调侃他,既是提醒,也是恐吓。他一本正经的把他刚刚盖上的笔记本赶紧打开,查询成都到南非的机票。我忽然觉得十分有趣,顿时参与其中。两个一本正经的人开始意淫,究竟是从多哈转机还是从荷兰阿姆斯特丹转机,显然后者更昂贵,但时间更短。意淫至深处,老李还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南非的国家地质公园和超级大蚂蚁的锥形巢穴……我只能说,他说得好像已经带我去了,而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忽悠了。关键是,他还好心提醒了一句:我说,你还是先去把护照办了再来跟我讨论这个,另外看看,你换了房子,我们还有钱买菜不?……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多少有点让人觉得苦中作乐,但还算愉悦自在。所以,南非的事情,就先这样了。不过南充还是可以去的,哈哈。
平时我从来不玩游戏,但是我却知道越南开发的一款叫“flappy bird”的游戏,只要手一直点击不放松,那么鸟儿就可以一直飞翔不下落,直到通关。我既想做那个一直不放手的人,又想当那只努力飞的鸟。所以,我们一起加油。
最后,我也想放下执念。比如,世界的不公平体现在女人只能萝莉几年,而男人却能大叔很久。比如,如果苹果树上可以结出iphone,牛顿一定不会被砸到。还有,为何我非要起床不可?明明昨天我已经起过了,现在还要准备重启?甚至我还想过,我需要不需要随时在包里放一把刀,以防忽然有人送我一个蛋糕?……
对此种种,不知你是否认同。
我困了,下次再聊。
想念你的蛇精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