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现代军旅生活的影视作品很多,因为它们玩的是艺术,同时出于弘扬主旋律和票房的需要,有时将虚拟和想像的东西现实化,远远超越了真实的生活,然而它们对接了我们的理想,触动了我们欲望的神经,因而颇受欢迎。今天我所要讲述的是个人军旅生涯的真实点滴,它无关政治因素,也无关读者的喜好,只与趣味高低有关,有的可能略显卑俗,但绝不会低俗。最后强调一点,我爱我曾经的军营,爱我一起生活过的战友,他们是我一生的财富。
第一章 未能经住诱惑
1999年从地方大学毕业,鬼使神差进了军营,成了一名肩扛红牌的实习排长。说实在的,这一生最不愿干的两件事就是当教师和当兵,老师的职业在我看来有点像神父,不仅教人知识,还要负责洗剂人的灵魂,而我自认为灵魂都不纯净,怎么可能有资格去剃度别人。不愿当兵纯粹出于懒惰的心理,从当时的影视和宣传来看,军人的生活都是苦哈哈的,有的地方氧气都吸不足。可后来怎么就进了军营呢?说来可笑,全是受了一台手机的诱惑。
那年到学校来招生的干部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大哥,他皮肤细嫩,态度和蔼,军装笔挺,关键是在我们这群还未普及数字BP机的学生面前,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台翻盖的摩托罗拉Vx(搞不清是V几了)手机,特小特精制,与校外兼职捞外快的教授们用的大砖块相比,简直就是个贵族。从这个领导的行头上我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单位福利好。结论的结果就是经不住诱惑跟他进了军营,所以自己当年入伍的动机真是不纯,在此检讨一下。
六月毕业,和X市被招录的10多名未来的战友一起,坐火车南下来到了部队的驻地N市。报到后,我们被安顿在教导队,接待的第一顿饭是大白面条,直到现在我还能感觉到它那刺眼的白。炊事班将盛面的大钢桶摆放在院子的土地上,我们每人捞一碗,蹲在桶的周围呲拉着,感觉非常不雅观,好在不收钱,对我们这群来自农村的大学生来说,这就够了。饭后,队长宣布纪律:“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准军人了,每天大家要认真学习条令,再一个,就是没有我的批准,谁也不许跨出这个院门。”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了情况,原来一起入伍的一哥们,晚上感觉屋子太热,就私自将带来的帐篷撑在院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被队长看到,当时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妈了个XX,老子当兵10多年,头回在营区见这玩意,你真是给老子长了见识。”受这兄弟牵连,我们被教训了一上午,“你们这些地方大学生,一点规矩都不懂,把这当度假村了?告诉你们,条令上禁止的,一律不准做,条令上没有明确的,也一律不准做”。究竟什么能做,他没说。被训了一通后,我们老实多了。
因为不能出门,大家只能在院子里徘徊,自由散慢惯了的这群地方大学生,如同被关进了笼子里的老虎,憋闷地实在难受,就爬上围墙边400米障碍的高台,寒号鸟般挤成一堆,伸着脑袋,看一看外面的人来人往,缓解郁闷的心情。
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有一个旱厕,中间被隔断,左边的进出口上写着“男”,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右边应该写着“女”,直到有一天,我从左边入厕,看到里面的蹲坑上爬着几名战士,正在做俯卧撑,夏天的旱厕气味恶心,苍蝇成群,在里面呆上几分钟人都想吐,没想到他们能在这里搞训练。有个班长模样的家伙,手里拿个竹竿,嘴里数着数,看谁的脑袋没有伸进蹲坑,就用竹竿在屁股上猛敲一下。见到我进来,这个可恶的班长示意到隔墙去上厕所,我心里想:“妈的,让老子上女厕所,亏你想地出。”可是人有三急,不去不行,于是我绕到右侧,看到厕所的大白墙上竟然写着“男”,“我X,这不变态吗?都是男厕所,何必费劲把中间隔开。”鲁迅先生曾在自己的《秋夜》一文中写到: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但我想这两个男厕的存在,不仅仅代表了生活的单调,或许也暗含了对女性的期盼。
一周的压抑,感到自己的确难以适应这里的氛围,于是主动找到当时招录的胖领导(这才知道他的职务是科长),撒谎说回校办理相关手续,当时下了决心,一旦在X市找到工作,就不再返回。在X市的十多天里,工作倒是不少,就是没有一家可以落户,在当年,城市户口远比农村户口含金量高。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口袋弹尽粮绝的时候,依然漂泊不定的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吃饱肚子,远甚其它。所以又乖乖地回到了生活枯燥的军营,只不过此时,内心再也没了当初的狂躁。所以人有时走走回头路,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