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埃尔诺的文字,就像你日常的吃食,简单,家常,包括她故事中的人物,就在我们身边,她的日子《悠悠岁月》,是你的,是我的,也是我们的邻居的日子,如果有差别,是你、我、他之间的差别,所以,在《一个女人的故事》阅读的时候,也不是在阅读别人的故事,而是在回顾我们自己的往事,我们可以是母亲、女儿也可以是其中的任何人。甚至,读着读着,你忘了作者是谁。
P16他们说话都是大嗓门,不分场合,男女都如此。他们既热情奔放又生性多疑、易怒,“表达不出”他们想表达的意思。总之,他们为自己的劳动能力而自豪,他们很难承认别人比他们更有本事、更勇敢,久而久之,他们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人物”。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有那种英雄不得志的无名火,他们投入生活中的一切,猛劲儿地干活,大吃大喝,大哭大笑,笑的时候甚至能笑出眼泪。
我娘家人聚在一起,在堂屋里说话,隔了院子,当街是能听到的,而平原地区的院子,从堂屋走到大门口,是要走一阵子的。建军三哥也在和三嫂订婚后第一次去拜丈人,三嫂的几个娘家哥哥想探探三哥的酒量,被三哥全部放倒,留下一句:你们喝那些酒,我放眼皮里都能含下。从那以后,用他的话说,去丈人家吃饭,脚面上的水,平蹚。
P38她对我的课程也一无所知。我原先太佩服她了,因此我比我的父亲更加怨恨她,怨恨她不能陪伴我,让我在学业的世界中孤助无援,而其他小伙伴的客厅里都是书。从她那里得到的除了她的担心和怀疑之外(比如,你和谁在一起,你的学习完成了吗 ),别无其他。
女儿的大学入学因为电话号码的事,弄了个不高兴,直接影响当时的心情,而我由于对她的盲目信任,没有给与她足够的支持,大学四年,我们之间的相互不理解、不沟通的状况可能就是那个样子。写到这里,我浑身潮热汗出。
P39作为一名文学专业的大学生,我对母亲有一个被净化过的印象--没有喊叫,也不粗暴。我既确信她是非常爱我的,又意识到一种不公平:她每天从早到晚卖士豆和牛奶,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讲柏拉图。
母亲供我上学,也是有执念的。用她的话说:打,我也要把你打进大学,还让你跟我似的,每天顺垄沟爬,到头来连个裤衩子都穿不上?!其实,我读初中、高中的阶段,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宽松了很多,哥大学毕业,上班,一个月六十几块钱会全部交给妈,爸也做些小买卖,但是,妈在出嫁后过的日子太苦,而且这苦已经刻在她的记忆里,她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现状,还有我作为女人的未来,自己掌握得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