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g3584155/文
最近,有关拆迁的消息满天飞。都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关于我们村子要拆迁的消息,由来已久了。记得我十几年前刚结婚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说法了,后来女儿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更是在村里的布告栏里看到过白纸黑字盖着公章的政府布告。
最近几年,村委会甚至在公开场合也宣布了这件事儿,但是,想像中的拆迁始终没见踪影。
这一次,公开媒体上频频发布有关我们村子即将拆迁的消息。
久不进村里的我,一碰到熟人,也开始跟我打听开了:我居住的小区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最近的一次,舅舅家的表哥给我发来了几张照片,是他在村里刚刚拍摄到的。布告最下方的日期就是昨天 。
照片上的布告,是本地区的法院发布的预布告,明明白白的写着征收我们这个村子村域的土地。
看来,这一回是真的狼来啦!
晚上,娃他爸回家跟我聊天,我俩自然而然的谈起这个话题。
我说我不希望拆迁。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原因太多了!
因为,我太留恋那所我很小的时候就住着的房子了。我们家的这栋房子真的是来之不易。
家里盖房子的时候,我还是个没有上学小屁孩。
妹妹就更小了,好像还没有完全断奶。
那时候,我们这里的农村里开始流行盖红砖楼板房子。这种房子比老一辈的青瓦泥土房子要结实的多。
决定盖新房子的时候,爸爸妈妈手里只有650块钱,加上爸爸当月的工资,还有妈妈手里当时卖菜做手工的报酬,满打满算都不足800元。
然而,当时想要盖起一座三间一层的楼房,要3500块钱左右,节省一点的也得3000块。
但是,我们家必须要尽快拥有自己的房子。
因为,爸爸虽说不是外乡人,但他不是本地人,他是城市人。妈妈跟爸爸结婚,算是嫁城女。所以,爸爸妈妈在这个村子里是没有房子的。
姥姥家里倒是有空房子。但是我有两个舅舅,两大家子人。舅妈们都不同意我们住进去。所以,我们家自打我记事一直租住在别人家里。
由于没有自己的房子,我们搬了好几次家。最后一次,妈妈可能是想省钱,我们全家搬到了生产队里养牲口牲口圈旁边。那里的院子边上有一间空置的房子,没有人居住。这里,就成了我记忆中最后一次搬家后的家。
妈妈是个有主意的人,说干就干。
另外,不得不提一笔,我有个好姨妈;我妈有个好姐姐。
最重要的是,姨妈有个既能干又善良的好丈夫!
我有个好姨伯!
我父母打定主意决定盖房子的时候,姨伯给帮了很大的忙。
新房子动工的时间是一九八四年的初秋。姨伯帮忙给运回来了水泥和楼板。
这让身在水泥厂工作的爸爸感激不尽。我老爸当时只是水泥厂里一名普通工人,他天天生产着水泥,时时守在水泥堆里。可到自己家里盖房子需要水泥时,却拿着钱都买不来!
楼板是姨伯动用私人关系,从遥远的外地买到的,并且给想办法拉到我家新房宅基地旁边。最重要的是,每块楼板比本地购买的节省了7块钱,总共36块楼板,一下子就省出来了252块钱。在八四年,这可是一笔不少的“巨款”!要知道我老爸那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才40多块钱。
盖房子的另一个重要的材料是红砖。这个还是姨伯给解决的。为了省钱,仍然是从外地买的。其实那时候,我家附近的白鹿塬下,从南到北一溜儿排列着好些家砖窑场。每个村子都有,我妈年轻的时候在村里的砖厂贡献了十年的青春岁月。
我们家的新房子是爸妈一边盖着,一边借钱。
爸爸向他的父亲,我的爷爷借过,没给。跟他的亲哥哥提起来,结果我这个好大伯竟然讥讽我爸,没钱还想盖什么房子。
爸爸向他的最亲爱的两个姐姐张口,结果我大姑妈说不借,怕我们还不起。身为厂长夫人的二姑妈说自己没钱。
我爸帮着爷爷养大的几个妹妹,我的几个姑姑们张口就说,她们没有我爸这个哥哥。
可怜的老爸,去他的亲戚家走了一圈,铩羽而归,一分钱也没借着。
不过我的几个姑父里还是有明白人的。有一个姑父在建筑公司开吊车,还有一位大姑伯是盐业公司的大货车司机,这二位长辈在我家房子动工后,利用他们的职业之便,帮了很大的忙。特别是大姑伯,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我妈这边刚好相反,只要我妈张了嘴,没有拒绝的。
新房子上梁的前一天,妈妈的亲姑姑,我叫姑奶奶的老人家,还颠着小脚,走了好几里路亲自给我家送来了300块钱。
我姨妈姨伯两口子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随叫随到。人到不了钱到。其实姨妈那时候也挺困难的,四个孩子也都在上学。
新房子修建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半月。这期间,我的两个舅舅经常来帮忙干活。中间还遇到了北方入秋的雨,下了快半个月,耽误了工期。
总算,在亲戚朋友们的鼎力相助下,我父母终于修好了一座坐南朝北的三间一层的楼房。
房子修好了,但也只是主体起来了。内墙只挂了一层紫荆腻子,门窗还没有着落。
但是,我们却不得不赶紧搬进去。因为生产队里有人不满意我们住在那里了。
妈妈想来想去说,我们还是搬家吧。这一回搬进的,是我们自己的家。
爸爸在大舅的帮助下做了个简易的大门,窗户装玻璃的地方订上了白色的塑料布,勉强能挡住冬天的凛冽寒风。
就这样,在这简易的家里,我们安顿了下来。
随后的好几年,爸爸上班,妈妈在家种地加做手工活,我们的新家,天天都在起着变化。
新房子盖起来的第一年,过了冬天。
春天的时候,妈妈在还完了外债以后,请了两个外地的做木工活小伙子,给房子装上了结实崭新的门和窗户。
到了秋天,爸爸终于攒够了买油漆和玻璃的费用,我家的门窗终于有了漂亮的颜色,窗户上已经有些陈旧破烂的塑料布也换上了透明崭新的玻璃。
第二年,秋天,老爸休了几个长长的假期。他和妈妈,每天带着我和妹妹,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土坎下,挖土,取土,装车,在合力拉回家,把我们家的院子垫高。拉土的工程持续了两个星期,院子还只垫了一半,但爸爸的假期结束了,他不得不回到工厂上班。
等爸爸攒够了假,我们一家又重复一遍从前的劳作。直到整个院子全部垫平。
再后来,爸妈继续攒钱。到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家里垒了院墙。
初二时,又盖了厨房和门楼。
值此,我们的家才算完全完工。
再后来,我在这座房子里长大,上学,结婚,生子。
我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在这座房子里出生,长大,上幼儿园小学。
在这座房子里,我送走了父亲,嫁出了妹妹。
这座房子,见证了父母的劳作,我们的成长,我孩子的童年。
我从没想过,它有一天会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出生,上学,工作都在这个城市的我从没有过乡愁的忧伤。
然而,这座即将离去的房子,竟然让我如此的惆怅。
也许,当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会为它的离去难过,伤心,流泪。
若它消失了,我就真成了一叶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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