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病,馋是人生(上)
南怀瑾老先生说每人都是带病出生的,那就是饿。我不仅赞同,而且结合自身我更认为我一定是带着馋病出生的!
小时候的许多事都记不太清,常听父母说现在不吃肥肉的我是因为小的时候吃肥肉太吓人吃顶了;别人到家里来知道有小孩带了两斤糖,谁知客人走时我竟一声不吭地吃光了;去别家赶饭顿的时候被关在门外过……听着这些我不记得的事我有时都怀疑那是我吗?!
父亲说我是有豆腐不吃青菜,有肉不吃豆腐的。对于这点我没有任何怀疑,记忆里学前那时跟着父亲住井队时,每每父亲下夜班吃饭时我准醒,所以父亲就让我先吃他再吃,至于吃什么记不得,但一定是有豆腐不吃青菜那种。我还记得在庆阳跟父亲去他的一医生好友家吃饭,那家的姨包得馄饨,我一连吃了三碗,他家大妮儿说我别撑死了。我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撑不死撑不死。现在想来在那个年代家里唯一好吃的馄饨被我吃了三碗,而她们都在看着,那时的她们该心怀多大的不能发泄出来的愤懑才化作别撑死了那几个字啊!而我起初却以自己吃了三碗都没撑死为傲的!那时在那个年代能吃能有的吃是被列在有本事里的。
和父亲在一起,最大的记忆就是吃好吃的。父亲是一个很执着自己爱好的人,每到休息日他会去拜访附近拳术较有名的人,而每去都得坐公交车。我因为晕车,每次坐车都难受不已,每次父亲都会给我买好不同的能转移我注意力的吃食,有时是串糖葫芦,有时是几颗包装漂亮的糖果,有时是一小包的瓜子花生。记忆里他从来不和一起吃,这些从来都是我从头吃到完。只有一次看到别人吃月饼,我要父亲买,他买了两个。我却吃不了其中的青红丝,咬了几口就再不肯吃了。父亲只好把剩下的吃了,边吃边说:“你要着又不吃,早知道你吃这两口我就不买了!”后来我才知道月饼在那时候也算是贵的!尽管如此,和父亲一起在吃的方面他从没亏过我,但我仍馋得不行,只要见别人动嘴立马就能想到吃着的东西的味道。父亲为了自己行动方便,经常把我放在电影院,同时给我买包瓜子,他想着我会看电影吃瓜子,但那时候的电影并不如现在吸引人,由于好嗑,他给我买的是葵花籽,可当电影院静下来,向来听觉敏锐的我能听到别人嗑的瓜子与我的不是一个品种,那时能钻到座位下去捡别人嗑过的瓜子研究,偶有别人漏嗑的黑瓜子我会费力地咬开,慢慢地嚼,觉得美味。所以当母亲说起我小时候别人客气地说一声到家来吃饭吧我准会迅速且准时地应邀,那时穷啊,也曾有过被别人关到外面灰溜溜回家去的时候。母亲那时无可奈何与恨不得狠打我一顿表情绝对时真的。
和父亲一起的我有绝对的自由,我可以跑到他们队驻扎的半山腰去玩。父亲说只要看到队食堂冒烟就回来,要不就没饭吃了。我是绝对遵守,从来没误过。于我而言上山玩也是去寻找那枝枝蔓蔓上结的野果,放嘴里尝尝,多是酸涩难入口的。记得曾尝过一次一种荚类的豆,自己头晕了好几天,父亲带我找医生看吃了药,但还是晕,不过从那以后再不敢吃也不爱吃带荚的东西了!现在想想那时一定是中毒了。真是满眼满心都只有吃这一件事啊!
后来回到苏北的老家,和妹们一起,再没有吃什么有什么的日子了。由于家里穷,吃的多是豆面,记得那馍馍都是黑的,连喝的糊糊也是黑的,有时里面还会放红薯干,这是我最难以下咽的吃食,特别这汤里的红薯干跟嚼木头一般,每每吃时都勉强把汤喝了,把地瓜干剩下。每次吃饭都是母亲最没给每好脸的时候,那时父亲远在甘肃,家里的所有农活,我们姐妹几人的一切,关键是那时的土里刨食是更需时间和力气的。我从父亲那回来连连都是因为吃闯祸,先是把人家刚长起的玉米杆儿当甜杆儿撅了,尝尝不甜再撅一棵,不知撅了多少棵,让人家骂到家里来,再就是割草不认得草,割的是庄稼苗,好不容易认得草了,跑到别人家的坟头上挖了。这桩桩件件都让母亲着急上火,给别人赔礼道歉补苗,我想若是现在的我遇到那时的我也得一个星期打八回!
相反,小我一岁的大妹就是天生的乖,她小时母亲没空抱她,刚学会爬的她就跟着灯影爬,对于吃从来不挑,我不爱吃的她都能吃的喷香,而她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好吃的,偶尔有了好吃的,比如有点荤腥她还吃不惯。可是一直看着母亲干活,一直跟着母亲干活,她不仅长得强壮,跑得快,还会爬树,割草喂鸡,干啥都优秀。特别是母亲有时候自言自语吃啥呢,她会说吃面条吧!天,那白面条有啥吃的,因为我吃不下,母亲总是给我拿酱油醋拌拌,可每次都这样,我真吃够了。那天突发奇想往里面拌糖,母亲气极了,给我拌上,那味道我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那天母亲硬是盯着我一根根地吞完面条。从那我虽然仍不爱吃白面条,但再也没嫌弃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