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是不能轻易许愿的,愿望便如谶语,多年过去你会发现它们一念成真。”
也许早在故事还未诞生之前,江南老贼便已经构思出了这样一个结局。
我说不清这是怎样的一段感情,残了开头,失了结尾,唯余下那条说不清道不明又迟来了十年九个月零六天的短信。
我只知道在那漫长的时空下,隔着群山万壑的远不只是那个流连在信号站之间虚无缥缈女孩的低语,还有那缕槐香中透过鼻尖似乎隐约能闻到的过去。
只是到最后仍只余下茫茫一片。
还有那句,好好睡,晚安。
(二)
我无法断定两万分之一这个数字有多么的微渺,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六十亿分之两万。
“据说世界上会有两万个人能与你一见钟情,可惜有的人一辈子也未必能碰上一个,而有的人一下子可能就碰上了两个,说不上幸或不幸,只是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喜欢谁总没办法。”
于是将军在遇上了她之后又遇上了冉姐。 一个只会送花开着奥迪按喇叭的男人,被冠以不解风情我想大概是不过分的。
可是他仍打动了一个如狐狸般狡黠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许猜到过什么,她是那样的聪明,知性。
只是这样一个女人在被打动后俨然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熬好了粥,洗净了手,弹着钢琴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归来。
“一个男人打动女人其实有很多个瞬间,只是多数男人不知道而已。”
将军至死也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与上海共存亡的大义,又或许是因为与两个女人的儿女情长,总之他选择了赴死,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这辈子最深爱的两个女人。
然后这两个女人也许会抱着痛哭,也许会为将军的欺骗而感到愤怒,也有可能是一幅早便知晓的表情,可将军再也不知道了。
在他把手机关掉,挂掉了那个特殊铃声的电话时,他便已经真正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剩下的就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喜欢一个人总是没办法的。”
所以他才能对江洋说:“再怎么也不过是两万分之一罢了,你真正该遇上的你根本还没遇见。”
因为他真的遇见了。
“老大,两个里面.....你喜欢谁多一点?”
“我哪儿知道哦,我这不是一直在想么?想了四五年了,还是没想明白。”
即便他做的这些事这样不成熟,甚至违背了道德。
可他依然是个男人。
(三)
所以我很赞同有人说的杨建南和江洋其实是江南把自己分化成了两个人,自己与自己当情敌,怎么谈恋爱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不仅如此,我总能在全篇人物上找到那么多类似的人设上去。
大猪劝解着江洋放弃林澜,又何尝不是劝着自己。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依然未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只能看着另一个男人与她一同死去,而自己只能跪在那片废墟下,轻叩着心门,流露出那头小野兽,任由它无声的哭泣。
江洋曾幻想过全上海在光流的轰炸下化作尘埃云,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林澜的,也挺美。
现在有些灰是阿紫的,有些是熊嵩的。
大猪依然能笑的那么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终生不笑者的故事》其实也未必真实,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不存在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没有最好的,退而求其次也依然留有选择的余地,
何况她也未必是最好的。
现实终究不是苏格拉底所说的那样,当你的执着失败时,你依然可以回头去找到那束适合你的麦穗。
即便朱砂痣早已烙印心口,沾上的蚊子血再也洗不掉,哪怕这抹白月光曾是那样皎洁。
只是江洋还是看见了那个本该在高温火焰下失速殆尽的铭牌却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熊嵩,大猪,阿紫,就好似杨建南,江洋,林澜的一个倒影。
虽然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四)
一语成谶, 成长总是伴随着失去,以及得到,失去的顺序很重要,他决定了你将会得到什么。
大猪失去了阿紫,林澜失去了她的父亲,江洋失去了林澜。
我想每个缅怀这本书的人,同样也在记忆长河里捞捕着所失去的人或事。
我想起了一部很老很老但最近刚看完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
里面的女主角赤名莉香总是笑得那么明媚,我最喜欢听她叫着男主的名字“丸子,丸子”。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无论遇到什么,只是叫一叫那个人的名字,便能重新鼓起勇气露出笑颜。
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展现出明眸皓齿的女孩,在那趟离别的列车上望着那张照片却哭得那么伤心。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失他的约,他们曾有过那么多次约定,可完治总会迟来或者未到,终于在这最后一次,莉香改乘了前一班列车离去。
这次完治却如约而至。
他来了,可他早就迟到了。
“我会在你半夜寂寞时飞过去,
我会去喜马拉雅山顶接你,
我会代替约翰蓝给你开演唱会,
我无法用法术变出彩虹哄你....但我可以用魔法...吻你。”
像是路明非说的,敢情说这么多, 也只是说着玩玩。
于是莉香终于做好失去完治的准备,而完治,也终于失去了莉香。
故事的结尾很温馨,莉香顺利的去追逐她的事业,完治也因此变得更加成熟。
几年后两人终是在茫茫人海中再度相遇, 最后那声“丸子”一如当年。
只是, 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林澜得到了杨建南也依然被江洋打动过的吧,江洋吻了路依依也仍是难以忘怀林澜。
终归是意难平。
(五)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何况归来的,也仅仅只是偶然的燕啼,却未见燕影。
何其漫长啊,十年九个月又六天。
在那之前,杨建南为何说出那句原来你也不知道。
在那之前,林澜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地站在江洋目所能及的边缘。
在那之后,为何还会有这张生的机票与这两条短信。
小野兽啊,你不是早就已经走了吗?又或者,只是钻进了洞穴里从未离开?
“是啊,我不是钻石王老五,我只是个算泡泡的,算不懂人心,尤其是,女人的心。”
十多年的沉淀,成熟,却在那一刹那,瞬间崩溃。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call later……”
Power off……power off……power off……
11年前残留在电波中的光阴耗尽了,再也无人回答。
“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
黑色的雾里,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会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在瞬间。
啦——
你是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
黑色的雾里,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会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在瞬间,
而花朵的绽放,在昨天。”
已经不能追溯了,已经过去的太久,林澜便似那海上花,所流动的语言被凝结于时间,而她的绽放,只在昨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
一根烟,足够想很多了,只是有的东西永远也无法想明白。
(终)
“事到如今,我真想你好好的,哪怕很偶然想到我,嘴角带着点微笑。”
写了四次《上堡》读后感,我总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提到这句话。
哪怕沦为妖艳堕落罂粟花的我,也仍然不由得想为江南老贼献上膝盖,对写给象牙塔里的闷骚青年们的爱恨情缠,已然登峰造极。
林澜于江洋,茅德冈于叶芝,某位学姐于江南,其实更多的是可念而不必得,对于过去的自己一种寄托,时间,的确是能够冲刷一切的妙药。
成熟,也总是伴随着释然。
昔日的那个小孩,终会成长为一个男人。
那些曾放下的狠话,许下的誓言,当你自己也为之一笑却不轻视时,便是真正的学会接纳过去的自己。
成长并不是一昧的否定过去的错误,这样并不完整。
只是那些过去,今时今日或也只是陌路罢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当你年老时》 叶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