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
小春说，平阳侯是个怪胎，喜好收集女子，平阳侯府大大小小住了二十位姬妾，都是些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可人儿。
在我的印象里，平阳侯周知浔倒是没什么重要戏份，存在感也就比我强了那么一丢丢。
小春偷偷地给我指了指那堆人，确切的说是一群女人围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小姐，那就是平阳侯，周知浔。”
他的容貌却是俊美的，身着黛青色锦袍，站在庭筑里面，高大威武。
会上，晋州城内家世、容貌皆数一数二的男男女女来了不少。
周知浔若有若无地往我这边望了望，说了声失陪，挪了挪步子，坐到了凉亭里。不一会儿，又有不少娇滴滴的小姐们上前偶遇。
我瞧着这阵仗，低调地垂下头，退到了相反方向。
叶老爹说得没错，周知浔似乎对男女之事很上道。
我拉着小春逛了逛，压根儿没看到赌钱的地方，想来怕是陈明舒为了让我来三文会而诓我的。
我恨恨地想，陈明舒净会搞这些小把戏！
“苒苒，快过来啊。”，我寻声抬头便看见楚楚拿着小酒壶叫我。
我乐呵呵地走向“酒池”附近，楚楚递上一个小壶给我，“尝尝，这平阳侯家的女儿红着实不赖。”，我高兴地伸手去接。
手还没够着，小春重重咳了一声，“老爷说……”，我讪讪地收回手，只讨到一杯米酒。
楚楚便笑我没胆量，我冷哼一声，告诉她:“平逸今天也来了。”
小妮子立马红了耳朵，我捏捏楚楚白嫩的脸，她的脸还有点婴儿肥，摸起来又软又嫩。
她打开我的手，凑过来小声问我:“平逸哥哥去哪里了？”
我朝左边一指，“那儿。”，只见叶平逸坐到了周知浔身边，两人竟谈笑风生了起来。
我用手肘顶了顶楚楚，“想不到嘛，平逸这么老实的人竟然和周知浔那种马为伍。”，还是小春告诉我说周知浔极为风流，见一个爱一个。
咚——
楚楚把小酒壶摔在石桌上，嗔怒道:“不许你这么说平逸哥哥！”
楚楚的动作引来不少人的瞩目，许是动作过于粗鲁，周围的娇滴滴小姐们都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
“这谁呀，这么没仪态。”
“真是的，什么身份啊就来参加三文会。”
“那好像是楚大将军的独女，旁边那个好像是相国的女儿……”
被人这么看着，我自觉不妥，拉着楚楚的袖子，好言好语地哄着:“好了好了，我嘴瓢了，一说到二哥，你就护犊子。”
楚楚哼了一声，发泄似的掐了掐我的细腰，“算你识相。”
看着楚楚大人毛顺了，我拉着她离开了庭筑。
“苒苒干嘛呀，酒还没喝完啊。”
那周知浔离得我越近，我越觉得危险。
“我带你去玩更好玩的。”三文会除了风雅的，还有很多市井游戏。
“赌钱吗？我也技痒了，上次被我爹抓到把我罚跪了一个时辰。”，楚楚在顽皮这方面，我俩还算臭味相投。
“那儿，走。”只见前面的长石桌上围了不少人，不少身着华贵的公子哥，掏出大把银子，摔在桌上，“押大，大，大！”
我和楚楚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我押小！”，楚姐掏出了一把银子，我目测，得有一百两。
“行啊，富婆包养我吧。”，尽管我压低了声音，旁边的几位公子哥依然听到了。
自然，也误会了。
其中一位睁大了眼睛，显然误会了我和楚楚。
我看见他的耳朵染上了一抹绯色，顿时来了兴致。
“楚楚，赢了可要给奴家买花簪。”我一边望着那公子，一边作势靠在了楚楚肩上。
“好，没问题，看姐好好来一手。”
“买定离手。”庄家一声令下，众人紧紧盯着盘面。
只有那公子，面色更加潮红了，他低如蚊声说了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想不到，逗逗迂腐的古人竟是这么有趣。
“小～”，随着庄家长长的尾音落地，我和楚楚开心地抱在一起，赢了这么多，得买多少烧鹅啊。
相国府的吃食虽然精致美味，但是却缺少了一点生活的香味。
“小四？楚楚？你们在这儿干嘛！”
我回头便看见了平逸，心想，完了，回去铁定又要被禁足了。
“是苒苒非要玩儿的，我才陪……陪她来的。”说完，楚楚还大言不惭地望了望我，“帮帮我啊，我在平逸哥哥心中的形象不能毁了。”
我咬咬牙，顶着头皮上了，“二哥好，嘿嘿，我不……我这不是手痒了吗。”
平逸立马变了脸，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清俊温柔公子的模样，他沉下声音说:“胡闹！跟我回去。”，便转头回去。
我使劲掐了掐楚楚的腰，她“啊”地大声叫出来。
“怎么了？”平逸回过头望着我俩。
楚楚眼睛里面立马蓄满了眼泪，泫然欲泣，“平逸哥哥，我疼。”
许是平逸心软了，立马上前询问楚楚，他背对着我，虚扶着她的手。
我趁机溜之大吉，顺便把小春也留在了那儿缠住平逸。
跑出去不远，但平逸铁定是找不到我了，会上人这么多，姑娘小姐们都穿得出彩，让人怪眼花缭乱的。
“相国府家四小姐。”，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我回过头，便看见了周知浔。
四目相对。
他有些呆滞地望着我，搞得我有些尴尬。今天本是低调出行，便选了最普通的簪花素衣，头发也只简单用木钗挽了一个单髻。
周知浔没由来地很开心，他望着我，笑了笑，顾盼生风。
想来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是有缘由的。
“平苒见过平阳侯。”我向他行了行礼，这礼数上是全了的。
“我还有事，失陪了。”，不晓得为什么，周围突然没人了，连刚刚驻守的侍卫都不见人影了。
我拔腿就走，周知浔拉住了我的手，“慢着。”
他的指尖微凉，碰到我的时候，大脑有片刻短路，我有些惊吓地缩回手，惊恐地望着他。这古代最讲究的不就是男女有别了吗？
我脑海里立马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摸了我，不会死赖着要娶我吧。
“抱歉。”他是在为刚刚碰我的手道歉，“这是你的耳环。”，他的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坠珠耳环，那是前些时日，我进宫陪阿姊说话，阿姊送我的。
我拿过那枚耳环，对周知浔礼貌地道了谢。
不过，他丝毫没有放我走的意思，我俩竟就这样聊起了天。
“四小姐很爱樗蒲？”
“偶尔涉猎。”
“那四小姐这爱好倒也奇特。”
“呵呵呵，多谢夸奖了。”
男子赌钱，若是赢了，旁人只会说这男子赌钱机智过人，若是输了，倒也无妨，落个赌徒的名声也不见得多腌臜。但若换了女子，是输是赢，风评无非都是伤风败俗之类的恶语。
“四小姐与我极为投缘……”，周知浔也忒不要脸了，我几时和他投缘了，“我也爱樗蒲。”
“四小姐，要不要和我赌一把。”周知浔满面春风地望着我，那面目，那神情分明就是在挑战我。
“好啊，赌什么？”，我这人，就见不得别人激我，一激我……我就上当了呀。
我紧张地攥紧了衣袖，生怕他说出一个可怕的数额，我现如今，小金库也只余百两了。
“你。”周知浔檀口轻起，嗓音低沉悦耳，可他说出来的话我就不那么懂了。
“我？我怎么了？”
周知浔又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有一丝胜券在握的韵味，我再次感觉到了危险。
“我是说，赌注是四小姐你，叶平苒。”
我的心倏忽一紧，知晓自己已经掉坑里面了。
“平阳侯说这种话，不觉有失身份吗？轻浮似那登徒子！”我也气急了，来到这个地方，我最恨的就是男人和女人骨子里面的陋习——男尊女卑。
我一活生生的人，凭什么下作到给你当赌注，明码标价的女人从来都不会被男人珍惜。
可周知浔压根没有被我的话气到，他趁我不注意上前一步，进入了我的安全距离。
我推开他，他顺势拉住了我的手，“四小姐，我要定了你了。”
我气急，垛了垛他的脚，他吃痛，我趁机抽出我的手，“要你大爷呀，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呀。”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留下周知浔一个人在抚腿。
他在我的身后大吼，“叶平苒，今天三文会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今天和我孤男寡女处于一处了。”
靠，周知浔这是在给我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呢？
我拾起脚边的石子就向他砸去，“我去你大爷的，妄想癖！”
我一路小跑，把周知浔那神经病远远甩到了后面。
“小姐，小姐。”，是小春的声音，“你去哪儿了，我找了小姐你好久。”
我对她抱歉地笑了笑，“乖啊，我待会给你买烧鹅。”
小春一板一眼地搀扶着我，脑袋有趣地晃了晃，“小姐，大家闺秀怎使的自己上街买那市井野货，老爷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我立马闭了嘴，小春也太少年老成了。
“小姐，我扶你去对诗台看看去，往年你参加便能拔得头筹。”
我汗颜，以前的叶平苒的的确确是这晋州的才女加美女，如今，怕是只担得上一个“美女”的称号了。
——
到了对诗台——
”飞花嫁春去，鸿雁衔泥归;
采女撷孤月，渔夫掬满溪;
迢迢悠然里，耿耿恋人心;
两情久长时，津渡长干里。”
判女读了几句诗，台下众人纷纷鼓起了掌，不少男子纷纷出声:“好！好！好！”
而女子就含蓄多了，有些脸皮薄的，对着这情诗羞红了脸，有些不知味的，议论纷纷。
“难怪皇上钦点为今年的新科女状元，李舒窈真是有文有胆。”
也有些不服气的深闺女子极为不屑，“闺怨情诗怎可登大雅之堂，我不服。”
那判女问不服气的女子，是否自己有更好的诗词？
女子涨红了脸，在众人的注目下，羞赧离去。
我瞅瞅台上挂着的诗词，怎的今年大家都开始写情诗了？
“小姐，三文会举行这么多届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今年的头名竟是以情诗取胜。”小春压低了声音，悄悄和我低语。
我在不起眼的角落望着那数十张诗签，“心”，“悦”，“卿”，“老”……等等字，看似奇怪，实则不然。
“小姐，平阳侯好像在看你。”
我寻着小春的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周知浔，四目相对时，他对我咧嘴一笑，似如春风，又似烈阳，甚至还似冬霜。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舒窈，嫁给我吧。”台上的氛围一下就变了，一相貌堂堂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上去，台上的人都识趣的散了，如今只余两人在台上。
台上的女子是今天三文会拔得头筹的新科女状元，李舒窈，而那个向她求婚的男子，想必就是赵伯衍了。
我没想到，我第一次遇见赵伯衍竟是这样的境况，与众人一起见证他的甜蜜。
心没由来的一疼，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明明我对赵伯衍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如今见他如此幸福，为倾心的女子精心准备这一切，就连那数十张诗签，连起来都是:吾心悦汝，愿与卿同老。
叶平苒留在这个身体的执念，像是习惯，见着赵伯衍就发了痴。
可我不是真正的叶平苒。
心情一阵烦躁，找了个由头，骗小春我去找楚楚了。
文／verify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