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凤城回老家,北风呼啸,柏油路颠跛不平。原有的行道树已被砍伐一空,复兴河在路东侧,静水流深,尽收眼底。
凤城路面上多是速生杨,夏季枝叶繁茂,热浪滚滚,阳光筛洒一地。秋雨淋漓后,枯叶飘飞,一片狼籍。独独春夏之交,棉絮弥漫,最为扰民。行人俱戴口罩,车前发动机也装了窗纱。后来新闻播报:棉絮引燃大火。政府便下了决心。
2000年我初至凤城读书,母亲每每送我出村时,太阳已西斜。杨树正茂时,南去的路被掩了一路荫凉。我便在斑驳光影中俯身骑行,一个半小时的路常常大汗淋淋。赶上风雨雪,路途艰难,我便屡屡回望,盼着能来一辆拖拉机。
父亲说,欢口,原是荒口,黄河决堤,漫淹了丰沛,老户南迁。山东水患,祖上移民到此,田地丰阔,荒无人烟。垦田筑路,终成欢口。
欢口水泥厂坐落镇北。在我的记忆里它是欢口最成功,最早的企业了。复新河北通微山湖,无数船只往来行运,更有沙船通宵抽沙,这沙便是水泥的原料。水泥厂北常有船只停靠,厂内一片喧嚣,烟雾升腾。欢口镇北有欢口高中部,大门正对着燕庄。燕庄的地里油油禾叶上厚厚地积着水泥厂的灰尘。拖拉机不断从厂子里开出,供给着周边工地,也一趟趟着来回凤城。我便大胆抓在后边,省些力,全然忘了危险。
那时去凤城的车票两块,我不舍得。家在更北沙庄的同学也一样骑车,一路上聊天说话,没觉得苦。骑行记路,北关、史小桥、师寨、金庄桥、宋寨桥、家!
再返程时,车后座包里除了书本外,还多了母亲烙的油饼,满满罐装着家晒的辣椒炒酱。
三年后,我便来了西京。
十五年了,沿着黄河由西到东,顺着复兴河自南向北。我的老奶奶年近九十,母亲已是一头华发。
而走在回家路上的我,蓦然感觉一片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