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届征途
柳永
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东去。惨离怀,嗟少年易分难聚。佳人方恁缱绻,便忍分鸳侣。当媚景,算密意幽欢,尽成轻负。
此际寸肠万绪,惨愁颜、断魂无语。和泪眼,片时几番回顾,伤心脉脉谁诉。但黯然凝伫。暮烟寒雨,望秦楼何处。
秦楼门前的柳枝随风飘动,抽打着飘荡的雨水。
昨夜的大雨又下了一夜,空气愈发的湿密清冷,木贝躺在床帐里,不由得缩进棉被,把身体裹了起来。
她还在熟睡中,不知梦到了什么美事,睫毛微颤间更显出些许温柔,伸手扯过不知被她何时踢到床脚的被子,轻轻盖好,顺手摘去散在脸上的几缕发丝,就这么怔怔看着,不忍扰了这份静谧。
也不知为何,每当木贝看到这张脸庞,总能在慌乱中寻得一丝心安,也不知从何时起,愈发的离不开她。
透过轻纱望向窗外,天已大亮,但依旧不见得晨光,南国的早春总是弥漫着阴郁,连带着空气也如此沉闷。
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定是百合昨夜偷了懒没有添好过夜的炭木。百合是她在街边捡的丫头,生的一副稚相,原本是开封府一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只因抗了婚事便跑了出来,几经流落到了这秦淮河畔浣衣过活,她知晓了百合的事便收留了起来,只当作使唤丫头,却比得上亲妹妹般呵护,容不得别人责骂。风从窗缝溜进来吹散了烧尽的炭块,木贝轻轻把身体挪下床沿,走到窗边拉紧了被风吹开的缝隙。
透过窗棂,木贝看向远处浸没在雾里的紫金山,山体早已被云雾吞噬,只留得峰顶的几幢庙房和几颗松柏,少了几分真实,多了几分虚无,顿时愁绪万千。
“你几时能回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木贝身后,为他披上了白袍。
“这一去,我定当勤勤业业,待我攒了些银钱就回来接你。”
“那里的气候恶劣,多带几件衣物,不要受了风寒。”
木贝转身拥住她纤弱的身体,把头埋在她的发丝中。
“我不会让你久等的,书信每个月都会寄来,下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她捧起木贝的脸,踮起脚尖,深深的吻在了木贝的额头。
“我会等你的。”
“你把百合带走吧,她会替我照顾好你,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的下。”
……
木贝走了,一路东去,穿着她亲手缝制的白袍,马鞍处挂着她最喜欢的柳剑。
白袍里襟绣着她为他写的情话。
……
路转山角,木贝停住脚步转身望去,硕大的金陵城淹没在沉雾中,定眼望去,已不见秦楼在何处。
“公子,你哭了。”
“公子,小姐一定会等着你的。小姐说过她最喜欢百合,因为它象征着最纯洁坚韧的爱情,最经得起时间。”
木贝迎着寒风怔怔的看了良久,紧紧的握住了那枚绣在袖口的百合,伸手拭去打在柳剑上的雨水,翻身上马呵叱远去,再也没有回头。
秦楼门前的柳树不觉间已在昨夜抽出了几道绿芽,飘荡在风中,增了几分春意。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