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伟琦啊,回来的时候记得带10份鸡排。”
春节刚过,宿舍里喜庆的气氛正是浓厚。从异地回来的同学带上自己家的特产,或是红茶,或是礼饼。赶在开学前到学校的我有些匆忙,一到宿舍就立即给还在外面的老周打了电话。
“什么十份鸡排?”电话那头的老周接到我的电话时,明显地愣了一下。
“就是上学期说好的,期末考试的。”我发出与热闹氛围不相符的叹息,眉头不经意地微微皱起。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很快,老周听到我哀怨的口气,理解了我的意思。明白原因后,老周的语气也随之欢快起来。透着声音,我仿佛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掩着嘴不停地坏笑。
“叫你要打赌,说了你期末考不可能高于张勒喃60分,还是要打赌。瞧着吧,10份鸡排的钱就这么没了。”
张潜坐在床下,和杨违一起打着游戏。他一边和杨违商议着战略,一边在嘴边嘲笑着我上年荒诞的赌约。
“我这还不是要给宿舍做贡献。你以为我真的是要打那个赌吗?我这是想给你们买外卖!”不甘于被嘲讽我嘴上立马还击道。
“你就吹吧,就你小气的样子,发个红包都是一分一分发。”隔壁房间来的余袅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懂什么,那叫勤俭持家懂不。”我面不改色地
整理行李,义正言辞地反击对我抠门的指控。
“哦哦,对对对。”忙于打游戏的张潜显然不想搭理我,敷衍地应和着。
瞧着打游戏如火如荼的众人,我也不自讨没趣。顺手将手机揣进口袋,准备去隔壁。
“听说有鸡排吃?”正停在门口,就听见了隔壁宿舍的严利毫贪婪的询问。
“土狗!没你的!你出去!”刚还在床上打着游戏的杨违立马爬起身,语言驱赶着站在门口的客人。
“杨违......”被当头呵斥的严利毫脸色阴沉下来,但瞧见杨违手上的亮起的屏幕,眼神中立即浮现出一丝坏意,“你还想打游戏?”
严利毫一个虎扑,流利地爬上了杨违的床。他一会地拉扯杨违的棉絮,一会又去抢夺杨违的手机。总之一切可以骚扰杨违打游戏的手段,严利毫都不遗余力地去实行。
“哥,哥!别动我,马上就要赢了。”眼睁睁地瞧着游戏里的战况由顺势变成了逆势,自己却无计可施。杨违的心里就越发着急,只好口头示弱。
“这就对了,以后还敢不敢。”严利毫享受着杨违委曲求全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直接坐在杨违的床上玩起手机。
“你,你怎么还没走?”好不容易逆转局势的杨违瞥见还没起身的土狗,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等鸡排。”严利毫神情自若地拨弄着手机,语气理直气壮。
“......”被他理所当然的回应噎住的我,骤然无语,对于他无赖的神态,我也不想再纠缠。只是在准备出门的时候,我瞥见了严利毫上卷的头发,于是顺口调侃道,“土狗,你这个头发是不想留了吧。过几天估计要理头发,你是不是嫌钱多啊。”
“有吗?教练不是说下学期没有理发了吗?”严利毫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
教练作为学生生活的管理者,他的话举足轻重,对土狗的发型存留至关重要。
“还真有理发,你不信问他们。”我对宿舍的其他人努努嘴,以证实我说话的真实性。
“是真的。”一直躺在床上的张潜正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不——是——吧”我满意地转头离去,留下屋里严利毫声嘶力竭的嚎叫。
马路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寒冷的黑夜挣扎出一丝孱弱的亮堂。南方的冬夜,大都是多风而阴湿。即使在被窝里,也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凉气。关上窗户,依然能从缝隙中,觉察到饱含愤怒的北风,凌厉无比。
“为什么你可以不被理头发?”
从宿舍结束理发的潘佃绕开自己的座位,一脸幽怨地站立在张勒喃面前。
“因为我啊,是太子。”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自己的机会,张勒喃得意洋洋地再抚顺乌黑发亮的头发。
学校有明确规定,每个月定期理发。如果是普通的理发,潘佃自然不会那么愁怨。所谓的“理发”,就是把你的头发剃至圆头。再完美的发型,随着理发师的手起刀落,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变成光秃秃的圆头。原来茂密的丛林,直接被剥削成稀疏的杂草。
女生自然是不用受如此酷刑的,“理发”的对象只有男生。对于有些喜欢摆弄头发的男生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对美丽的谋杀。而男生中也有分类,对于职工子女,是可以免除这项折磨的。张勒喃作为董事长之子,自然是可以免除掉这份惩处。
“潘佃,杨裕霖他们呢。”我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光头,有些担忧地询问傻狗的情况。
学校不合时宜的审美以及不合情理的做法引起了许多高三学生的不满。一来日益增强的臭美意识与学校死板的规定冲突,二来越来越大的学习压力与学校的不通情理相碰撞。越是约束,也越是激发了学生的逆反心理。当然,对于我这种木讷的审美,理不理发没有丝毫影响。圆头带来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夜晚回宿舍时,凉飕飕的寒风吹得我脑袋阵阵发凉。
而傻狗与我不同,他正是众多反对理发中的一份子。
“没多大事,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又不是第一次理头发了。”潘佃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宽慰地拍了我的肩膀,示意我别太担心。
我打开试卷,开始着手去写练习题。教室里格外安静,大半数的男生都还在理发。只是偶尔,在教室后排,会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更仔细倾听的话,能够分辨出是游戏的术语,以及手指点击在手机屏幕上不断的摩擦声。
“真敢玩。”能在班主任的三令五申下,还敢不知所谓地在教室里玩手机游戏的人,也只有汤责羽这个勇士了。作为没胆也没精力的人,我被他不畏班主任,勇气可嘉的精神深深折服。不敢效仿他疯狂的举动,只能在一边小声地发出感叹。
手机是学校明文规定的违禁品。在我们这所寄宿学校,手机的作用被无限放大。所有的违规活动都可以与它挂上关联。外卖,烟酒,以及有关恋爱的风花雪月。所以学校对手机的态度是禁止,每个月定期安检,派出管理学生生活的教练搜查宿舍。不过由于进入高三,压力大,有些教练也会对手机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我们班,教室里不能带手机依然是一条死命令。班主任也为此发过许多怒火你。后排的这位英雄汤责宇,就是上个月班主任发火的对象。他能够这么快重整旗鼓,也是出乎我意料的一点。
不过,当我看到后门若隐若现熟悉的身影,心中出现的佩服荡然无存。心头涌现的,只剩下对他的手机悲惨命运的可怜。
“汤责羽!你手里拿着是什么!放下!你给我出来!”班主任的声音孔武有力,充斥着整间安静的教室,回声嘹亮。
“班主任......我这个.....呃......”被抓个现行的英雄支支吾吾,解释苍白无力。
我转过头,继续写我的练习题。对于身后班主任的呵斥声和汤责羽的争论声毫不理会。因为我知道,这份争吵的结局早已注定。
唯一让我担心的,还是身旁空缺的座位。按道理来说,理发不可能会拖延如此之久。看着隔壁班陆陆续续回教室的人群,我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我不愿面对的现实,显然发生了。
傻狗和教练明显进入对峙。
对于理发的逆反从高一开始就存在,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抱怨。只是这次,不仅仅是因为理发这件事,对于对峙的原因,我也能大概猜出。
是因为教练反复无常的态度。
恰是冬末,剩余的寒意卷带着新起的灰尘,肆意袭来。教室的白炽灯年久失修,闪烁个不停,给本就灰暗的空间蒙上了一层不甚明亮的阴影。
“黑颈鹤已邀请蔚然加入群聊。”
冷清清的班级微信群猛地出现这么一条系统信息。与系统通知灰暗背景一致的,还有老周顿时阴沉的脸。
“余袅!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想害我!”放下手机的老周立马爬下床,拖鞋没穿好就直接去隔壁算账。
一旁大笑的我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退出群聊,不然明天见到班主任免不了一顿责问。
对床的杨裕霖看到我开心的模样,手里打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收起手机,忽然走到我的边上,目光一直盯着我的手机。
“怎么了?”瞧见他诡异的样子,我心里浮出不安的情绪。
“没有没有,就是看看你新买的手机,怎么着,我还不能看了?”杨裕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语气中无不是诚恳。
“看,你看。”我的戒心被他的真诚解除。把手机递给了他,我还顺口调侃道他的发型“傻狗,你这个个头发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不会是因为过几天要理头发,你才妥协吧,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什么?”接过我手机后,杨裕霖一直在鼓弄。忙活得忘无所以,丝毫没有听见我的嘲笑。
看着他认真的姿态,加上瞥见我手机正在运行的软件,我终于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
“住手啊——,你个混蛋!”当我反应过来他的意图的时候,为时已晚。
“十一月的米粉已被SGY邀请加入群聊”系统的通知中,我的昵称赫然出现在屏幕的上方。
“你刚才是说我的头发吗?哦哦,对啊。教练不是说这学期就理一次吗,我就没剪多好看的发型。等第二次理发后,我再好好梳理我的头发。”计划完成的杨裕霖话明显多起来,臭美地抓了抓自己碎发,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床边。
我对他的洋洋得意毫不理睬,现在摆在我面前的第一难题,便是这可怕的群聊系统消息。一想到到明天班级里的暴雨责骂,我就头疼不已。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为自己的疏忽暗自后悔。
微信群聊的系统机制是只能显示进群而不能显示退群。自从今天下午发生的滑稽事件后,本来活跃的班群迅速冷淡下来。所有人草木皆兵,都在不动声色地退群,生怕下一个手机遭受飞来横祸的人就是自己。
由于班群建立时,大部分班上成员都加入其中,老周和我也不例外。所以这个时候,在空白聊天界面上显示的被邀请人员的消息,方才退群的事实昭然若揭。那么班主任对于我们这些退群的居心,难免就会产生怀疑。你要是好端端的,怎么会退群?莫不是想和我作对?
“真的是,”我烦躁地看着手机里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心里在不断地编织解释。“要不是汤责羽今天下午的事,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那你能怪谁?”傻狗丝毫不理会我的烦恼,一心一意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准备下个月弄个卷发,你觉得怎么样?”
“你真的觉得下个月就没有理发了吗?”对于教练的说词,我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理发毕竟是学校长久以来的传统。虽然往届高三也都是下学期只理一次头发,但因为这届段长的功利心,极大的可能会因为他所谓的面子,而坚持执行学校的规定。再者,教练的性格偏柔和,我难以想象他会违背段长的意愿。
“管他呢,到时候不理不就完了。”杨裕霖潇洒地抱起脸盆,准备去澡堂洗头发,留下宿舍内一脸苦闷的我。
我继续束手无策地看着面前空白的聊天界面,自己的昵称突兀地呈现在聊天背景上,格格不入。
只能责备自己的粗心,以及埋怨烦恼的源头的主人公。
几个小时前。
“你出来一下。”
班主任推开教室的后门,寒风透着门缝溜了进来。温度本来就不高的教室,因为这犹如出刃的冷风,越发冰凉。
“我?”被点名的汤责羽睡眼朦胧,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手机交出来。”由于正是自习,班主任也不好再大声吼叫。只是简洁明了地发出命令,压抑的音量却抵不住话语的威严,字字珠玑。
“没有。”班主任的低声呵斥瞬间让汤责羽清醒过来。他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嘴里却坚决地矢口否认班主任所说的手机携带的事实。
“是吗?那微信群里,下午三点五十的消息,是谁在回复?”班主任预料到汤责羽会抵赖,直接拿出手机调到了微信界面。在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上,两条亮绿的微信信息昭昭在目。
“你们谁知道快递什么时候开门吗?”
“就不告诉你。”
班级里顿时陷入尴尬和沉默。坐在汤责羽旁边的同学显然看见了班主任手机的内容,极力克制自己的笑声。那条对于快递的回复的主人,正是汤责羽。至于询问快递的人,是隔壁班我们以前的同学,因为高三分班就去了二班。但因为微信群邀请的包括以前认识的同学,所以她也在里面。
“你们徐段以前和我说过,他用一个微信号钓鱼出四个玩手机的人。我还不信。你们倒好,我还没放鱼饵,自己就咬住钩了。”班主任又气又笑,显然对于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大礼,她也有点难以置信。
“老师,这个,我......”终于是彻底明白过来的汤责羽急忙支支吾吾地解释,试图让班主任信服那条消息不是他发的。
“少废话。带着你的手机,跟我去办公室!”铁证如山,班主任不想理会所谓的掩饰。正是上自习,班主任不想耽误正常的学习时间。神情严肃起来,责令汤责羽离开教室。
一觉醒来,手机就遭受无妄之灾的汤责羽颓丧不已,闷闷不乐地耷拉着头,拿起自己的手机就和班主任走出教室。
直到教室后门的重新关上,班里的笑声再也压制不住。汤责羽旁边的同学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所见。有些大胆的人早就拿出手机,查看微信群里的消息。不管是谁,看到汤责羽那条随意的回复,都会抚掌大笑。一时间,班级里嘈杂不已。
“怎么,你们也想来办公室?”本以为离去的班主任杀了个回马枪,突然出现在教室窗前。
班级里瞬间静默无声。
等班主任踏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回办公室的时候,班级里的笑声才逐渐传开,不过没有了之前的喧闹。而我看着后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已经想象到汤责羽悲惨的结局。
很快,办公室便响起了班主任的责骂。隔着浅薄的墙壁,对汤责羽的每声呵斥都收进耳中。偶尔,还能依稀从班主任的咄咄逼人的气势里辨认出汤责羽小声的解释。
冬日的阳光向来是温和而无力。即使是沐浴在阳光笼罩的走道,感觉到的也是彻骨的寒冷。附和着凌寒的北风,越发凄凉。周而复始的日出日落,越演越烈的寒风,无形中给人冬天加长的错觉。仿佛整个冬季,无穷无尽。
“都下来。”
教练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有些急躁地敲击前门,语气明显地透露出不高兴。
我停下手中的作业,把试卷合拢。收拾自己桌上杂乱的书后,用笔点下潘佃的后背,示意他一起走。
结合迟迟不归的杨裕霖,以及班上还没回来的男生性格,对于教练出现的原因,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傻狗他们和教练定然是起了冲突。
班级里所剩不多的男生都下了楼。除了在办公室里被班主任训斥的汤责羽,和置身事外的太子张勒喃,其他人都跟着教练回到宿舍。
夜晚的走道颇有些寒冷的意味。教学楼与宿舍楼紧紧相连,一条走廊便连接了两者。沿着这条过道再往北走,便可以直接到达食堂。平时若是无其他事,便只需要行走在这条路线,实现真正的三点一线生活。
赶到楼下时,我才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尽管一路上,我已经能从一言不发的教练神态中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可当看到理发室前,相互对立的众人,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两方人马簇拥在一楼宿舍仓库门前,拥挤不堪。由于理发的活计简单,学校自然不会费心再多开一个理发店。多半是找一个废弃的仓库,用来理发。以段长为首的教练人群站在理发室门前的走廊,居高临下地看着位于地面,稍低一等的学生。
傻狗用眼神直视段长,眼神里透露着不屈不饶。身后的学生不卑不亢,怒视着站在隔离走廊和地面的台子上,高高在上的段长。
“叫你们理发就理发,哪有什么不乐意!”段长的语气不容置疑,充斥着掌权者的威严。
“为什么要理发?能不能请段长给我们一个解释?”傻狗并未惧怕段长的权威,一字一句地质问回去。
“这是规矩懂不!”段长的回复理所当然,并见缝插针地开始自己的滔滔大论。“做人,平时的开会我怎么和你们讲的?你们这样为难教练,是一个合格的学生吗?”
“哦?诚信是不是也是做人的一部分呢?我们教练可是说只理一次头发就行。”傻狗停顿了一下,继而加重了语气中的嘲讽“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做人?”
“.......”被反驳的段长哑口无言,脸上青白交接。不过一路从职场上摸爬滚打的他,临机应变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他瞧见傻狗手里的书,立马话锋一转,“学习,你们当今任务还是学习。好好的学生,弄了个难看的发型,你是想给谁看?”
“学习和这个有关?有这个理发的时间不可以多做几道题?”傻狗的反击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地击破段长荒唐的观点。
“你到这里是学习还是理发?不是教给你做人的吗?怎么还会顶撞长辈?”见自己的话每次都被驳斥,对手的回复又无懈可击,段长气急败坏,只能重复开始的两个话题。
“哦?”傻狗看了下手表,知道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他沉思片刻,居然答应了段长的要求。“我可以理头,不过......”
“不过什么?”强撑气场的段长松口气,欣喜若狂地询问傻狗的要求。
“他们也要理,我是说我理头的话,年级里所有的人都要理头发,不存在特权之说。”傻狗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瞥站在段长身后的人群。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年级里除了普通学生,还有一部分是和段长关系好的学生。他们因为各种不可明说的原因,得以逃过理圆头的惩罚。而傻狗所说的,正是这么一些权力庇护下的阴影。
“每个人都要理!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谁说有人可以不理的!”段长的语气 有些虚张声势,早无了之前的坚决。
“那好,那我最后理。等他们都理完了,再叫我们班。”看着落入圈套的段长,傻狗脸上闪过计谋得逞的微笑。他丝毫不理会面色发黑的段长,带领着众人直接转头,准备返回教室。
“你......你!”看着越走越远的傻狗他们,段长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地直跺脚。
而旁边被叫来的我们,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觉得脖子上发冷的圆头,似乎也没那么冰凉。
后来,傻狗的头发还是没保住。因为那些所谓的权力阴影,在段长的催促下也去理了头发。不过也不是圆头,只是象征性地把头发剪短。而作为回报,傻狗自然也不会理圆头,也只是修剪多余的头发,不至于太轻狂。
已是春初,冬季的寒意也一并存在。偶尔迎面吹来的北风,带着春天的潮气,也夹杂着冬日的凌厉。一闪而过的暖意,昭示着漫长的凛冽寒冬,终将远去。似乎万物复苏的春季就这么来临,悄无声息。
“请与我道别。”
在自己的纪念册上,我写下这么一句话,用来告别我即将结束的高三岁月。
上午的课程已经濒临尾声,也预示着我高中生涯的课到达终点。
傻狗的头发终于还是留了自己想要的发型,汤责羽也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土狗的发型惨遭毒手,胃里消化的鸡排也难以重塑。
我看着面前欢闹的人群,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欢聚一堂。
外面的知了开始叫唤起来,似乎是对着大树质问,可大树不予回应。初夏的风吹拂起来,褪去季春的温潮,略微燥热。不时飘起的沙尘,似乎是与阻挡它离去的围墙对峙。
大树用沉默回答知了的叫嚣,围墙以顽固回答夏风的攻击。而我们,用反抗回答着权力者的无理。
可这一切,终会被时间遗忘,走向悲剧。就像知了终将死去,而树依然生长。就像夏季终将过去,而围墙依然伫立。我们终将毕业,而掌权者依然控制着世界。
我转过头,继续把之前未完成的句子书写。
“请与我道别,趁着寒风凛冽,趁着人世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