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总有些特俗的日子,让不同的命运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21年前的5月16日,悉悉索索的雨已经接连下了两天,仍旧不停的下着。
一个冷清的妈妈,在待产室孤单单的生她的孩子。
催生针是头一天早上打的,已经过了预产期5天,医生说胎盘已经完全成熟,可以催生了。
从输液瓶注入催生针开始,疼痛就没有停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声的数着时间,希望孩子快点出来,医院的病号饭,也被冷清的遗忘在床头柜上。
第二天(5月16日)进入待产室。也许孩子还想在肚子里多待一段时间吧,不满急急的催他来到世间,所以迟迟不肯出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待产室的妈妈也越来越焦躁。雨点打在玻璃上,成了惹人心烦的噪音。被子盖在身上又热,不盖又冷,不停的掀来掀去。护士不间断的来摸一下肚子也感觉好烦。
疼痛产生胃痉挛,中午勉强吃的几口饭和萝卜排骨汤,全给吐了出来。因为来不及翻身,呕吐物弄得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护士赶紧帮着翻身,却又吐在了护士脚上、裤子上。内疚的跟护士道歉,和善温柔的护士没有生气,反而宽慰着狼狈的准妈妈。
傍晚时分终于进了产房,也许是疼得太久,两天没大吃东西,准妈妈显得筋疲力尽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汗水把头发打湿得一绺绺的,身上的睡衣干了湿、湿了又干。只知道身边有医生,却没看见一个医生的脸。有一个温柔的医生一直在耐心的鼓励着,不断的擦脸上和糊住眼睛的汗水,喂水的时候责备着,家属为什么不准备点牛奶,怎么尽喝白开水。又吩咐护士去叫家属买牛奶和巧克力。这温柔的声音成了永久的回忆,以及十年后遇到的另一位医生,一切成了这世界上她最感动和怀念的温柔。
在准妈妈迷糊着似乎快要睡着的时候,仿佛听见医生在说“胎心弱了”,一激灵,果然胎心监护仪里传出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有力,间隔的时间好像也长些了,心里感到焦急,身上却软绵绵的再也使不上劲。
感觉医生们在动作了,肚子上也不知有几双手在按着,头脑,肚子被按得快让人窒息,脑子里混沌一片……
终于,在20点31分,一个小生命到来了!
听到医生在耳边说“是个弟弟,高兴吗?”
已经迷糊的准妈妈,甚至都没有力气喜悦,医生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微弱的传入耳中。
等医生处理好一切,孩子被送回病房,孩子爸爸等候在那里。
待产室和产房已经没有其他人,医生就把新妈妈推出待产室,输着液,放在外面的走廊上观察两小时。
不知隔了多久,新妈妈的两个好朋友在病房等新生的孩儿安置妥当之后,来找寻新妈妈,在走廊上陪着新妈妈,赶着新妈妈脸边飞绕的蚊子。
两个小时观察期过去,新妈妈被推回病房,才正式见到了她的小孩儿,皱皱的,小小的。在见到他之前,已经听到了对他的描述:
医生说:这孩子的眼睛,好像个大人……
好朋友说:好乖,眼睛转来转去的看……
旁观的产妇家属说:好老练的眼神……
时间已近半夜,赶紧叮嘱两位好友在一张空着的病床上睡觉,她们明天还要上班。
孩子爸爸守了两天,也在另一张空病床上睡了。三人间的病房,从入住直到出院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其他产妇入住,那也是03年非典最严重的时期。
病房里安静下来,新妈妈却没有了睡意。护士已经把小孩儿从婴儿恒温床上抱到了新妈妈身边。新妈妈一侧的手臂上还输着液,只能侧着脸细细的端详着她的孩儿。小小孩儿一忽儿咂嘴,一忽儿打哈欠,一忽儿也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妈妈,两个人这么互相打量着,各自寻思着对面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面孔。
等输完液,护士拔下手上的针管,新妈妈才可以活动一下了。已两天没吃东西,感觉口渴了,反手去端旁边床头上的纸杯,那里面装着水。
可能是纸杯被水泡得有点软了,新妈妈一下把他捏扁了,纸杯里的水顺着手臂流下来,浸湿了已经被汗水和白天的呕吐物浆硬的睡衣。
不忍叫醒睡熟的好友,她们来看望已经感激而又内疚了。孩子爸爸也很累了,终于放松下来睡着了,他也不知如何照顾他人,一个小孩儿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了。
旁边忽然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转头一看,可爱的小孩儿也饿了,闭着眼睛咂着小嘴找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