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一个夜晚,和好友去爬了太阳山,爬山不是第一次,但夜深人静两个女孩子爬这座山还是有些惊诧。
没有灯光,最亮的是抬头没有光芒的星星;没有行人,唯一的只是两旁婆娑的树影。并没有想为什么爬山,只是这常常是我们多年来不约而同的默契。有时候,需要有一些默契,让时光雕刻成一种信仰。并不能说爬山是信仰,而是所追寻的一段绵长的不倦怠的,向上的趣味,这座山也不高,但山在这里,便拾级而上。
我一直认为在黑夜里爬山是一种奇特的感受。我们有时会在黑夜里行走,也必须要在黑夜里行走,才会亲眼看见到自己的紧张与害怕、后悔与失望,白天的自己和黑夜里的自己也许是不一样的。我是幸运的,虽然一直胆小,却有好友一直的鼓励与陪伴。当我们到走到山脚的时候,看着在我前面的台阶,再看看上面一片漆黑,内心始终盘踞着深深的不安,但还是在最初的冲劲的驱动下,便一口气向上走。原本以为道上应该会有些志同道合的人,可是越向上,越发现此刻连个动影都没有,只听到风与树摇曳的声响,我呼吸声都不敢随便放大,生怕吵醒了此刻正沉睡的生灵。越向上走着,似乎内心越荒凉,有很多次突然想回头,想就这么算了吧,但回头看看,黑的,再向上看看,也是黑的,其实都一样,于是接着上行,只是比稍前加快了一些步伐。
渐渐的,天上的云散开,月亮也出来了,夜也渐渐清晰,偶尔也会在道上碰到几个人,或几辆车,缓缓而上。我已经依稀看到了城市夜晚的模样,灯光纵横交错,在这座城市里延展开来。我们不由得连走带跑,有的地方不是向上,而是平路甚至向下,我们俩一度怀疑走错了路,但还是半信半疑的将错就错,饶了一个很大的圈才继续向上。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迂回,意思是告诉你可以休息一下了,歇好了才能继续向上,似乎就是这种道理。和许多事一样,不能太急,要慢慢来!
离山顶越近,路上遇到的人也似乎多了起来,月亮也更加明亮,月光穿透树影,洒在脸上,突然觉得这荒山野岭,格外的韵味。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累得精疲力尽的我们相视一笑,瞬间秒懂彼此的心思——看日出吧!刚和好友把帐篷搭好,准备一夜畅谈,弥补这半年彼此缺失的时光以等待日出的瞬间。实在是抵挡不住这月夜的妩媚,双双走出帐篷,面朝月光,坐在石凳上。与我们相隔不远的还有一群伙伴——两对文艺的夫妻,他们是洗漱好准备上山听风入眠的,听了我们的计划,顿时都认为睡觉简直辜负这么美好的夜晚,于是我们2+4=6,开始了六个人的率性狂欢。
此刻的夜,格外的神秘迷人,山下远处的霓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抽象画者,描绘着城市朦胧的身影,头顶的星空与明月辉映,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远处的山脉在光和影的作用下扑朔迷离,若隐若现。清凉的山风也闻讯赶来参加山间的宴会。一群素昧平生的人,一群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人,甚至不同地域的人,偶然相聚在一起,坐在汽车尾箱上,唱着,笑着,诉说自己的到往与故事,不为感情,不为名利。只为在这仲夏夜之后,亲眼目睹太阳挣脱云层出现在世人眼前的那一瞬间的光芒与姿态。只为爱好,只为期待,只为执着,只为那一丝最后的挣扎。我从不认为有“陌生人”这一说,或好或非,只是我们还未相识。
虽是夜,轻柔的风鸣、低音炮的旋律、伙伴的谈笑,都在汽车的闪光灯下明明暗暗的交错着,把黑夜的静驱赶得无影无踪,然而,我的心确是无比的宁静与畅快。在座的每一位此刻在山顶的黑夜里潇洒放肆,谁又知道明天下山之后面对现实又有多么地努力。风吹过来,有些凉,耸了一下肩,突然我发现我们身边并不缺少用力生活的人,却罕见用力生活之后的酣畅与洒脱。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寂静。一会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慢慢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亮光,是那样耀眼的照在云层之上,被风吹起了一道道波纹,天越来越亮了。慢慢的,那淡红色加深了,范围越来越大,把邻近的云也照得发亮。慢慢的,东方的天空发红了,红得最浓,最艳,好像正燃烧着大火,不断地蔓延扩大。我们满怀期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东方的天空,唯恐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15分钟过去了,云层的色彩发生了意外的变化,燃烧着的大火逐渐转为橙红直至将熄未熄的淡红。查看天气预报——阴天,伙伴们面面相觑,以为日出无法成功挣脱云层了,悻悻的走下观日台上了车。
就在这时,天空又一次红得浓烈。“上车——”伙伴马上大喊一声,我们赶紧驱车上行,然后大步流星飞奔至山顶。那红绸帷幕似的天边拉开了一个角,出现了太阳的一条弧形的边,并且努力地上升着变成了一个半圆形,而且放着强烈的光,把周围的帐幕撕得粉碎。我的眼睛被这强光刺激着,微微感到疼痛,可我仍然盯住它,生怕它跑掉。那半圆形不断上升,越来越圆,越来越亮,像一个火球在天边跳动着,最后终于挣脱了地面,一跃而上。看着高挂天穹的太阳,同行的伙伴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有人说,大自然永远都有它神奇的魔力,不管遇见再大的难事,爬上山,亲眼目睹日出时太阳撑破云层跃向天顶的过程,基本上什么道理你都明白了。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