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儿时的记忆里,二伯母是个整天开心,好善乐施的大能人。
她喜欢聊天,在月色如水的夏夜里,屋子的前坪的凉席上总是躺满了人;她喜欢逗小孩,每每给小孩“一颗糖”,必须逗得人家哭了才给;她喜欢旁边有小孩陪伴;她喜欢管“闲事”,村里哪家出了大一点的家务事,她第一时间出来说公道话。
那年她赤脚跑过村中一条大道后,就信起了迷信,有怪病治不好的,有久未生育的,有丢了东西的,有时运未济的……“有求必应”,第一次知道女人抽烟便是从二伯母这得知,点一把王纸,烧三根香,端坐于堂前,十来秒钟,鼻涕留下来后便开始求抽烟,邻里说这是“玉皇大帝降临”,我反正是无法想明白怎么回事。最喜欢的就是鞭炮响后,桌上的供品就会瓜分完毕。
渐渐地二伯母家成了大户人家,经常大鱼大肉,那时我们家只有过节才吃得到肉,但二伯母从来都把我和弟弟当自己的子女看,吃什么都少不了我们一份。
二伯母家三个孩子,大哥,二哥,四姐。大哥矮黑,二哥高白,四姐?“四姐,为什么叫四姐呢?”刚开始问的时候,妈妈说就是叫这个,后来才知道,有个三姐,只是那年上山扯猪草时被别人抢走了,可能是我问得次数多了妈妈才告诉我的,内心对一个人去偏远的地方产生了抗拒感。我却从来都只见个满脸笑容的二伯母。
大哥长大了,给他找了修小轿车的师傅,每年年底看到二伯母把自家喂的鸡鸭,一大边猪肉往师傅那送,终于大哥学有所成,而后娶妻生子。再过一两年,二哥四姐都成家,二伯母抱上了孙子,大哥开着小轿车,我那时打心底里羡慕他们。
2013年元旦,我想我仍记得那天场景,我在外地教书,旅途遥远就没回家,下午时分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让我去城里医院看大哥,大哥出车祸了没醒来,第一次觉得大的悲难离自己那么近……
“那时你大哥在地上抽搐着,新化医院都不敢治,是我坚持送去长沙,要不然你大哥就不在了”时隔三年忆起往事,二伯母眼眶都是红的,不过从来不再外人面前流泪,她说“气死、苦死也不掉泪”,二伯是个瞎子,大嫂闹离婚留下三个孩子,一个都四年级,一个读一年级,一个三岁。二伯母撑起了整个家。
重读二伯母这本书,是在大哥发病的那个晚上,大哥摔倒了,在等在救护车来之时,二伯母一直都在安慰大哥“崽啊,你一定要坚持,妈妈一定想办法给你治……”。
她的温柔,她的坚强,大概我一辈子都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