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回声
家里最近在重建房子。
切割瓷砖、木:板的声音日复一日地在空荡荡的屋中回响。跑出屋门,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院子发呆。院子空无一物,院角渐渐模糊和记忆中院门附近的一个小台子重合起来,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阵悠远的呼喊:“喂!”这回声竟勾起了我对从前老屋的怀念。
记忆中的老屋,是白墙黑瓦的标准江南样式,比起现在仿欧的建筑多了一份古老和灵动。那时,院门附近是个用水泥浇筑的小平台,上面贴着白色瓷砖,旁边还有一口古井。井不大,仅供一家人洗衣、洗菜。台子周围种了一些植物,树有榆树和无花果,花呢,月季、山茶,还有老人家惠家而植的小葱数丛。最让人留恋的丝瓜藤。木架就搭建在小台之上,瓜藤沿着木架蜿蜒,爬得到处都是,叶子密密麻麻,阳光照不进来,倒成了个夏日纳凉的好地方。
这个小台、瓜架,是我儿时玩耍的乐园,是我与小伙伴们嬉闹的“秘密基地”。左邻右舍家同龄的孩子都爱来这玩。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玩闹的季节,我和伙伴们每到节假日,就自觉地溜到这里,进行各种探险。有时,我们会偷偷摘几朵丝瓜花,有时又在这里寻觅蜜蜂或蝴蝶,甚至这是打水仗时的坚固碉堡
当然,我们也常常会从这里集合后,一起溜出家门,拿着塑料袋,跑到田里去捉虫子。秋虫是必不可少的,“曲曲”的叫声、“唧唧”的鸣声,都是田间的协奏曲。田野里,笑声、跑声、叫声、喊声、打闹声,传遍每个角落。兜兜转转后,又突然会有声音惊叫道:“喂!这里有一只大的!”“看!我捉了好多呢!”我们经常一玩就是一个下午,累了,回到我们的“秘密基地”,伸手采了树梢的无花果,用甜甜的井水洗净之后,剥了皮,整个的放入口中,甜味荡满了腔口,沁入心脾。
傍晚,夕阳映红我们的脸颊时,彼此都不舍地散开去。回到家中,各家人家叫喊的开饭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而亲切:“喂!吃饭了!”巷子里、院落里,响起阵阵回声。
“喂!该吃饭了!”一声呼喊打断了我的回忆,走出家门,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位家长正在叫唤着在野地里撒欢的孩童。这声音是如此地熟悉,与多年前我耳畔常常回响的叫唤声是如此地相似,但那些个玩耍的孩童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我静静地听着,这穿越了时空的回声,那一头的童年和这一头的少年隔着时光重叠在一起。
韶光易逝,长大是一种成熟,也留下一份孤独。过去的伙伴们搬的搬,走的走,老屋不堪成为童年的见证,而坍圮又翻新。
那些年落在野地里的笑声,打在瓜棚上的喊声,留在心底里的回声,声声不息。